“麻煩你稍微忍耐一下,诶……你,好重……”
真莉絲急得手忙腳亂,奮力将夏源從上鋪抱下來,奈何她力氣實在小得可憐,當初連扭過頭的水龍頭開頭都掰不動,更别說是抱人去保健室了。
此刻持續高燒的夏源雙頰酡紅,還一直似是無意識地張嘴說些什麽,但他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一般,就連開口說話都變得十分困難。
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見他病情愈發加重,真莉絲緊咬銀牙,隻好抓住他的雙臂,使出渾身解數甚至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才勉勉強強将夏源的身體背起來,結果走路一搖一晃,背在她身後的夏源把她壓得像隻鴕鳥似地,迫使她隻能極力彎着腰格外艱難地走出宿舍。
僅僅走了不到四五米路,她就氣喘籲籲熱汗直冒,隻覺得壓在身上的人重量變得愈發沉重,剛剛一個不穩,還險些把她給壓垮了。
外面一個人也沒有嗎?
“嘶——”真莉絲扶着牆不停深吸氣,目光在周圍的宿舍房間大門掃來掃去,走廊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動,不少人都去上EL課了,而剩下被淘汰的學生自然難忍寂寞,有的去公共機房花錢上網,有的去餐廳區花錢喝茶吃點心,總之除了她這樣的窮鬼之外,誰都不想在這個無聊而陰暗的地下宿舍裏多待一秒鍾。
何況就算有人在,恐怕也不會來幫助她這樣一個備受歧視的邪惡前王女,從宿舍管理員當初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連水龍頭壞了這種小事也不願意幫她修,隻是區區一個底層校工竟然都能無視她的存在。
這還隻是平常的一點鬧心瑣事,比這更過分的惡劣對待她也經曆過。
求人不如求己。
真莉絲擦了把熱汗,繼續扶着牆努力提勁背着夏源朝宿舍出口的方向艱難邁步。
然而,現實永遠比想象更加殘酷。
當她無比吃力地把夏源背到宿舍出口時,仰頭望着那距離地面十幾米而建修的長長梯子,一瞬間就把她努力樹起的信心全部粉碎殆盡!
别說背着人爬梯子上去,即使是一個人爬梯子要是不小心摔下來的話,也會有被摔死的可能性……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以前一個8班的冒失鬼爬梯子的時候,就不小心從十多米的地方摔下來,腦袋着地當場死亡。
雖然聽上去很荒謬而且可怕,但學校方面隻是草草運走屍體并沒有任何改變的地方。
留給這所學校學生的選擇權隻有兩個,要麽踩着别人的腦袋拼命往上爬擠入高等班級獲得更好的待遇,要麽就請離開,否則你永遠就隻能望着頭頂不可逾越的屏障做一隻井底之蛙。
這不僅僅是這所女校特有的傳統,準确說,這個殘酷的待遇區分首先是從男校那邊開始的,然後才在女校這邊中途實行,早已有近百年之久的曆史,爲的就是磨砺學生的意志并激發上進心。
畢竟從這所學校畢業後的學生裏面絕大多數都将成爲未來的政界精英,而皇國需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絕不是混吃等死的纨绔廢物。
“辦不到的吧……”
真莉絲苦澀地勾了下嘴角,也隻能放棄自尊爬出去求人幫忙,否則夏源越燒越嚴重,弄不好還會有生命危險。
但是,保健老師可是一個比宿舍管理員還要臭脾氣的家夥,尤其是王國曝出人體實驗的醜聞後,身爲醫生的老師更是對她不齒至極,每次見到她都一副咬牙切齒的痛恨模樣,很難說對方會不會把她的請求當成一回事。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就在她愈發爲自己受到的種種不公而感到揪心不已時,身後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嗓音,正是夏源的聲音。
不等真莉絲有所反應,夏源已經松開她的手從背後落下來,等到她轉過頭才驚詫發現,夏源原本異常紅潤的氣色不知何時恢複如初,那雙本該迷離的金眸此刻炯炯有神,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難道夏源的病好了嗎?
真莉絲愣愣地注視着眼前的夏源,隻見他的表情異常冷峻,與往常假裝出來的腼腆截然不同,他很自然地将雙手插進裙袋裏的動作不像是平時的習慣,一對暗金色的瞳孔裏更是透着完全無法捉摸的深邃,令人情不自禁想要繼續對視下去。
可隻要與這雙充斥神秘感的眼睛對上,似乎很容易會沉浸下去,就連真莉絲都抑制不住地産生了一絲不受控制的微妙感。
夏源面無表情地移開眼神,斷掉視線間的連接,這才使得真莉絲醒悟過來,隻聽他的聲音似是毫無感情波動,“你身上出汗了,我不喜歡流汗的味道,你回去沖涼,我去上課。”
雖然他的嗓音淡淡的涼涼的,但語氣卻帶着不容絲毫反對的命令意味。
“诶?”真莉絲又愣了好一會,随即慢慢揚手,竟是使勁掐住了夏源的臉蛋,惱火地瞪視道:“你……以爲自己是誰啊?這麽和我說話?忘恩負義的人渣!!”
也正是這一狠掐,夏源身體徒然一顫,眼神轉瞬間又重新變得渾噩起來,沒等他完全反應過來,真莉絲已經負氣地甩手離開。
“呃……她怎麽莫名其妙的……”望着真莉絲遠去的背影,夏源下意識揉起昏沉沉的腦袋,表情有點發蒙。
叮叮叮——
不容他多想,上課鈴再次敲響,把他吓了一跳,回過神來連忙爬上梯子去操場那邊上課。
由于上課人數比較多,再加上學校和軍方對EL課的重視高度和嚴格性,學生們仍在外面依次排隊核對證件和對比檢查之後才能入場,不過他來得太遲,排在前面的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你來得太晚了,夏同學。”在操場外守候已久的景月欣看到夏源姗姗來遲,不免斥責道:“9班的人都已經全部入場,隻等你一個人了,要是你剛剛再不來的話,我都打算到宿舍去找你了。”
夏源連忙道歉,在景月欣的陪同下走到操場入口接受檢查。
接過他遞來的資格證,門口的軍官認真鑒别了一下,确認無誤後便放他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