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有見血了,大家也都繃不住了,張弛和李牧同時朝着那倆倒地的人跑了過去。
唐紹天躺到的時候,用右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幹咳了幾聲便徹底到地上了,左側的肩膀上的血流的更嚴重了。
而另一邊的傅程倒在地上抽搐着,眼睛一點一點翻起,顧念卿那一槍結結實實打在了傅程的心髒位置,看樣子是要不行了。
“少帥?”李牧去看唐紹天的胳膊。
唐紹天胳膊一縮,人随虛弱,但意識還是有的,他動了動嘴皮子,“快,傅程……”
顧念卿愣在原地瞪着眼珠子許久都保持着雙手舉着一把佩槍的姿勢,傻了似的一動不動,直到幾把黑洞洞的槍口抵着她的頭顱,她才眨了下眼睛,手裏的槍啪嗒掉在了地上,一把推開圍着她的人朝着那邊跑了過去。
那幾個拿槍指着顧念卿的都是傅程的人,他們不依不饒要拿顧念卿給傅程償命,都罵她是紅顔禍水。
張弛擡了下眼皮子,“你們眼裏還有沒有少帥和軍法了?一個個的不好好想想如何保命,還敢在少帥眼皮子底下拿槍指着他的女人,都是活夠了嗎?”
顧念卿這會兒已經傻了,根本沒在意頭頂指着她的槍會插槍走火,隻是一個勁兒的撲過去看看傅程到底有沒有氣。
可能槍聲響起,血濺起的那一霎那,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打中了誰,但是,顧念卿知道啊!
她的槍口本就是瞄準的是傅程,可她沒想着要打死他,更沒想過自己能打準他,可她怎麽就打在了他的心髒部位呢!
“李軍醫,快看看他的傷口位置,快啊!”顧念卿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傅程瞪着眼珠子,按在胸口的手被他自己的鮮血糊成了一隻血手。
“念、卿……對不起!”傅程說着,伸手給顧念卿,硬實是咧嘴看着她笑,“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
顧念卿揪住李牧的衣領,“快啊!救他啊!”
李牧搖頭,合了下眼,已經說明了一切。
“念卿……不用,我,怕是不行了……”傅程斷斷續續說道。
顧念卿一把握住傅程的手,搖頭,“傅程,别說話,不會的……我不故意的,我沒想到會打中你的……”
傅程咧嘴笑,點頭,“我知道。也好……是我教會你用槍的……”
顧念卿手裏握着的那隻手一沉,似乎世界都靜止了,連同顧念卿的心跳都停止了,她不敢垂眸看懷裏人的眼睛和血肉模糊的身體,還有那張一直一直在強笑的臉。
畢竟此時此刻周遭安靜的一片死寂,顧念卿可以清楚感受到懷裏的身體在往下沉去的同時還有一點呼吸,還在掙紮。
她猛地垂眸,發現傅程還在看着她笑,嘴唇在不停的翕動。
顧念卿低頭,耳朵放在傅程的嘴邊,“念卿……别自責……”語畢,他徹底沒了呼吸。
顧念卿跪在地上,抱着那句高達的屍體,整個人傻了一般,竟然一點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李牧原地給唐紹天重新處理了傷口,上藥包紮好後,唐紹天的狀況看起來好多了,但是,臉色非常難看,流了那麽多血,又忍受傷口一次次的反複處理,又加上傅程這麽突如一鬧,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是頹廢的。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站着,特别是傅程身邊帶着那幾十号人。
遠處的軍船和兩側冒出來的人,沒有得到具體指令是不會輕舉妄動的,畢竟唐紹天麾下的軍令還是非常嚴格的,倒也算不得謀反。
可近距離跟着傅程的這幾十個人的未來不好說。
除了張弛,别人誰敢在這個時候說話,可張弛不同,他敢不敢都得敢。
“少帥,現在,怎麽收場?”張弛硬着頭皮問道。
唐紹天抿着唇,一步一步走近顧念卿,彎腰把傅程的屍體從顧念卿的懷裏揪出來,“擡傅将軍回家。厚葬。”
顧念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唐紹天此刻可是沒有精氣神來背着她,扛着她的。
“張弛,安排倆人把她拖上船。”唐紹天命令道。
顧念卿這一覺醒來後,人已經躺在一張舒适的大床上了。
“小姐,您終于醒了,您吓死我們了……”明月喜極而泣道。
顧念卿眨了下眼睛,“明月,這是哪裏?我怎麽回事?”
明月說,他們都已經平安回到安慶城了,這裏是唐紹天的一處私宅,歐式的樓房,新式花園洋房的那種院子,安靜的很,特适合修養調理身子。
顧念卿第一次殺人,竟然殺死的是傅程,一個對她有恩,又唯一一個爲了她敢和唐紹天較量,且不計後果的人,她真的不知道傅程是她這一世裏遇到的一個怎樣的人了。
但不管怎麽說是她打死傅程的啊!
顧念卿從回來的船上就開始高燒,一路昏迷,偶爾醒來也是神志不清,真的是吓傻了一般。
一到安慶,顧念卿就被送去了唐紹天的唐公館,李牧給她注射了鎮靜劑的同時也注射了退燒藥,這才得以讓她睡了很久。
這剛一清醒過來的顧念卿一下子就想到了那血濺四起的場景,人又再一次不好了。
她是個不怕事的人沒錯,可她沒想過要殺人啊!
即使這是個讓人無可奈何的亂世,可她也沒想過要殺一個好人,一個對她好的人啊!
哪怕是真的迫不得已要去殺人,那也不該殺了傅程啊!
見顧念卿有暗淡了下去,明月握住她冰涼的手道,“小姐,您别這樣~”
顧念卿合了下眼,“現在什麽時候了?傅家人有沒有鬧?還有,唐紹天可有說如何處置傅程的那些人嗎?”
明月搖頭,“小姐,明月一回來就被送到這裏來了,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我也是聽張副官說了個大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傅程出事的時候,明月還在江甯,等着顧念卿回來呢,可她等來的是顔栀的人送她秘密回安慶。
顧念卿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傅程死了,是我打死的。”
明月倒了杯熱水,“小姐,您先喝口熱水。您也别自責了,我聽張副官說的意思,您也隻是無心,并不是有意要對傅程開槍。可,到底是您救了少帥一命,也就等于您救了幾千将士的性命啊!”
顧念卿一愣,看着明月,“我救了唐紹天一命就等于救了傅程手下那幾千人的命?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明月,“是張副官這麽說的。”
顧念卿愣了許久,“也就說唐紹天赦免了傅程手下那幾千人,對嗎?”
明月,“我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但是,聽那張副官的意思好像應該是這個意思吧!我一心急着見到小姐您呢!沒問其他的,也不敢問他啊!”
明月被快馬加鞭送到唐家管轄地界後,是張弛親自帶人去接回來,且直接送到唐公關的。
明月自然什麽都不知道。
如此,顧念卿覺得自責便少了一點,可到底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因爲她那一槍沒有了,她怎麽能夠做到坦然呢!
可當時的情形,她若是不出手,張弛他們八風不動的,死的人可就是唐紹天了啊!
此時此刻,如果,再倒退回當時的情景,她還是選擇毫不猶豫地開那一槍的。
如此一想,她除了矛盾自責,似乎也沒有别的法子讓她自己釋懷了這件事情了。
這個結果,唐紹天給傅家怎麽交代?
傅程的那些個手下親眼看着她打死了傅程,且看着傅程死在了她的懷裏,他們當中難道就沒有人日後替傅程報仇的嗎?
“唉~”
顧念卿歎氣道,“唐紹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