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望住顧念卿道,“身子骨不好還扛那麽重的物件兒,這府裏那麽多下人,不會叫一個人跟着嗎?”
顧念卿虛弱又乖巧的一笑道,“這是經過書苑大街時在一家古玩字畫店裏買的一幅畫。”
老太太的眼眸果然一亮,聲音都帶着欣喜之意道,“是嗎?什麽畫快打開讓我老太太瞧瞧。”
老太太最近身子也不太利索,好久沒出去逛那些個古玩字畫店了。
随着顧念卿打開那牛皮紙的外包裝後,老太太的貼身丫鬟惜春姑姑已經拿着老太太的老花鏡,扶着她走近了顧念卿身邊。
包裝紙脫落的瞬間,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鏡,眉眼間滿滿的都是她對那副臘梅傲雪畫的滿意。
“臘梅傲雪?”老太太語落,又湊近了些,再次扶了扶眼睛,頻頻點頭道,“好一副臘梅傲雪畫、難得的好畫啊!”
一群女眷正在欣賞臘梅傲雪畫,外面便傳來了擲地有聲的腳步聲。
老管家和門口的丫鬟們正準備吆喝那一嗓子“少帥回來了”卻被唐紹天的一個手勢給阻止了。
第一個聽到腳步聲的人是顧蓉兒,第一個看到某人進來的人也是顧蓉兒。
“少帥回來啦?”顧蓉兒看向門口笑着問候道。
唐紹天對着顧蓉兒的殷切微一颔首,便直接走近老太太跟前,故意逗老太太道,“什麽寶貝竟讓祖母看的如此投入?”
唐紹天的目光也被面前的臘梅傲雪畫吸住了!
這是一副黃色臘梅,綻放于大雪紛飛之中的傲骨之畫作,乍看一眼,便有種人在畫中的身臨其境之感。
唐紹天的目光落在畫作的右下方落款處,眼眸一眯道,“陶季之的畫?”
顧念卿的心突的噗通了幾下,唐紹天不會認識那位博古通今閣的陶老闆吧?
還是說,陶老闆在這個時代很出名?
很出名的畫家幹嘛要開一家古董字畫店鋪呢?
顧念卿始終都沒看唐紹天一眼,也沒跟人家少帥殷切的打招呼,免得有人又說她是爲了抱唐紹天的大腿。
可她的出發點難道不是嗎?
就在顧念卿斂着一抖一抖的睫毛回想劇情的時候,便聽到老太太樂呵呵的對寶貝孫子說,“是啊!這可是念卿帶回來的,聽說陶先生的畫可是一畫難求呢!”
顯然,老太太的這句話引起了唐紹天的眉眼、表情的變化,同時也引起了唐如懿和顧蓉兒的警惕。
“你去博古通今閣了?”唐紹天的問話中帶着吃驚的意味。
沒等顧念卿回唐紹天的話,就聽唐如懿帶着嘲弄的口氣搶話道,“娘,您還真相信外面那些下九流的胡言亂語?就這種顧念卿都可以買到的畫,怎麽就一畫難求了?
難道是顧念卿跟那姓陶的有什麽私下裏的交情是我們不知道的?不然,那外面瘋傳的陶季之一畫難求,不就是胡說八道?”
明月一個着急就替顧念卿解釋,小姑娘看向唐如懿,欠了下身子道,“不是的如懿小姐,這畫是……”
“明月,不得無禮,讓小姑說便是。”顧念卿打斷了明月的話,她若是不及時制止,那麽,明月一定會說這副畫是她在人家博古通今閣自己畫的。
現在,她兩眼一抹黑的,本來的那位顧念卿是不會畫畫的,這個時候是絕不能讓人知道她突然會畫畫這事兒,否則遲早都會被當作妖怪處死的。
然而,明月這護主心切的一句話徹底惹怒了唐家的這位老姑娘。
唐如懿拔高了嗓門呵斥一聲,“好一個鄰牙利齒的賤丫頭,敢跟我頂嘴?平日裏,顧念卿就是這麽挑唆你頂撞主子的嗎?來人,給我狠狠掌這個賤婢的嘴巴。”
顧念卿一時間瞪大了眼睛,她骨子裏原本就是個見不得欺辱弱者的憤青,這下可給氣壞了。
眼見着倆粗壯的婆子挽着袖子摁着明月就要掌嘴,可這一屋子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替明月說話,就連老太太和唐紹天都不阻止。
“慢着。”
顧念卿上去就推開了倆粗壯婆子,護住跪在地上的明月,瞪着倆兇神惡煞的婆子道,“想打我的人?那就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一屋子人被念姨娘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唐如懿直接哭了,哭的特傷心的那種,“母親,紹天,你們也都看見了,我平時說顧念卿幾句,母親就說我小題大做了,你們現在看看,我一個堂堂正正的唐家大小姐還不能懲治一個不聽話的丫鬟了。”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唐紹天的身上。
顧念卿也盯着唐紹天,看來眼下這個家裏最終還是唐紹天說了算的。
她就不相信這什麽狗屁不講道理的年代,丫鬟也是人,明月就是解釋了一句而已,怎麽就成了唐如懿口中頂撞主子的賤丫頭了?
再說了她一個老姑娘,誰給她的自信,讓她作妖?
老太太還是唐紹天?
亦或者說,老太太和唐紹天都縱容這位老姑娘?
尼瑪,三十多歲,放在二十一世紀,或許是社會精英,單身貴族什麽的,放在這個封建年代,你丫已經老的不像什麽了好吧!
老姑娘一個都不怕人笑話,還有臉在這裏一哭二鬧三上吊是給自己的侄子撒嬌求可憐。
我,呸~
此時,偌大一個正廳裏鴉雀無聲,就顯得唐如懿委屈的撕心裂肺又不好意思大聲嚎的那種。
顧念卿看似和唐紹天的目光對視着,可她的腦子裏在想劇情。
是有這麽類似的一場戲的,劇裏,顧念卿和丫鬟都被打了個半死,然後在那望雲閣裏養了半個多月才可以勉強下地。
可是,林默不甘心,爲什麽要她飽受那皮肉之苦,還有明月,一個靠雙手伺候人讨生活小姑娘,隻是替她說句公道話,爲什麽要被懲罰?
還有沒有王法了?
但眼下,懲不懲罰明月,有沒有王法都是唐紹天一句話說了算。
看來,這府裏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唐紹天的手裏握着。
豈不知,整個安慶城乃至方圓千裏的生死大權都在唐家父子的手裏攥着的。
鋪的,唐紹天看着顧念卿道,“那就罰你的丫鬟去洗衣房漿洗一個月的衣裳。”
顧念卿半天沒有進入角色,亦沒有反應過來唐紹天是在對她說話,所以,就傻愣愣的看着唐紹天不說話。
“紹天,你偏心,你怎麽可以護着顧念卿那個詭計多端的賤人和一個丫鬟?嗚嗚~母親,您看看,您看看紹天如今是如何待我這個姑姑的呀?您可要替如懿作主的呀母親……”唐如懿就跟死了親娘老子似的傷心欲絕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講真,顧念卿不怕死的撲上去護着自己丫鬟的那一瞬間把唐紹天給震住了。
兩年來,倆人的交際幾乎爲零,唐紹天雖然厭棄顧念卿,可她給他的影響大抵是懦弱掩蓋心機的那種俗不可耐的心機女,但她沒有這幅膽子。
這怎麽忽然間就變得如此勇敢了?
還是,這個女人又換着法子接近他,試探他的底線?
又或者說,她真的就像顧蓉兒和姑姑說的那樣,她是故意扮懦弱裝可憐給他看的,實際上是個心機頗深重的女人。
不然,哪裏有妹妹想盡法子給自己姐夫當小妾的了,也就老太太糊塗,被顧念卿給利用了。
唐紹天的眉心一擰,如果真的如他所猜,那麽,他剛才的決定豈不是正中了這女人的下懷?
唐如懿本就是唐家的一個特殊存在,不然,老太太在遇到唐如懿的事情上都會把決定權撇給兒子唐慶陽和兒媳艾婕,如今唐慶陽和艾婕夫婦不在,那麽,這個燙手山芋就隻能踢給唐紹天來處理了。
唐紹天抿緊了唇,他這樣的舉動就是已經很生氣了,唐如懿也自覺地收斂了一點,但沒有停止傷心抽噎。
“姑姑也不必委屈,那就罰顧念卿去洗衣房漿洗一個月衣裳,打她的丫鬟十個闆子。此事就這麽定了。”唐紹天望住唐如懿笃定道。
唐如懿滿意的心下笑了,眼角和顧蓉兒的目光對視了一眼,抽噎道,“既然紹天都如此說了,那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能再說什麽了,免得有人說我仗勢欺人不講道理。”
顧念卿徹底不淡定了。
讓她一個姨太太去洗衣服?
有沒有搞錯啊唐紹天,你個昏君,王八蛋。
不不不,現在倒也不用糾結讓她洗衣服的事情,關鍵是明月啊!
十個闆子,是怎樣的闆子,打成啥程度?顧念卿不清楚。
畢竟,劇組都是拿着道具配着音樂的聲音假打的,這可是實打實的現場啊!
按照劇本裏寫的,明月丫鬟和她的主子顧念卿在這場戲裏都被打了,且是皮開肉綻的那種。
這次,完全不用顧蓉兒做壞人,隻要有唐如懿在,一切都會按照顧蓉兒的心意來。
唐如懿看向打手婆子,“愣着做甚?沒聽到少帥的話嘛?拉出去,在院子裏給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知錯爲止。”
院子外面放了一條凳子,明月被倆粗壯婆子壓在凳子上,兩邊站着倆壯漢,應該是唐府的便衣護衛,倆人面無表情手握着粗糙的牛皮鞭子,驚得顧念卿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都怪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