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恒合上眼，表情非常痛苦，“後來聽說歐陽壹南開的戰機被擊落後機身着了火，後來去尋找屍體的人并沒有找到屍體。
目前猜測有兩種可能，要麽，歐陽壹南沒有死，被人救了，還有一種可能被日本人秘密抓了。”
馮雁鳴緊緊抿着唇，牙關緊咬，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哭，就那麽安靜的坐着一動不動。
須臾，顧一恒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馮雁鳴竟然坐的端端正正的，看着車子外面，海天一線的魚肚皮在發呆。
臉被她擦的倒是能看清楚她的真容了，明明隻是個稚嫩的小丫頭辮子啊！怎麽表現出的情緒和所作出的事情總是讓人意想不到，完全和十六歲的花季少女不搭邊。
顧一恒歎了口氣道，“怎麽不說話？”
馮雁鳴這次眨了下眼睛，收回目光，緩緩回頭看向顧一恒，須臾才輕輕搖頭，“說什麽呢？有用嗎？”
顧一恒抿着唇盯着馮雁鳴看了許久，其實也隻是須臾，這才斂了下眉眼道，“那麽，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準備去哪裏？”
馮雁鳴又一次抿着唇不說話了，許久，她才肆意的笑了下，但也隻是笑了那麽一笑，臉上的表情和眼神就恢複了起初的平靜，看着顧一恒道，“你們的部隊需要女兵嗎？我會看病。”
顧一恒勾唇道，“據我所知，馮大小姐才讀了一年醫學，還是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渣，你也敢說你會看病？”
馮雁鳴嚴肅臉，“那又如何？我出生中醫世家，從小就跟着我母親和外祖母耳聞目染，比起那些苦讀多年西醫的高材生來說，我除了不會手術，不會移植心髒這種高難度的技術外，救死扶傷，打個吊瓶，包紮止血，在你們的醫療資源困乏的時候，能想出來幾千種救人的法子，你們那些讀過多年西醫的人能嗎？”
說到此，馮雁鳴擔心又被顧一恒拒絕，便繼續自我推薦道，“你要知道，我就是因爲有這些活命的技能才一個人打敗了四個日本特工，然後在水底下遊了一個多小時才爬上這艘貨輪的……”
“那就到陸軍醫院去吧！我給那邊的負責人寫封信你拿着，我讓人送你過去。”顧一恒打斷馮雁鳴道。
馮雁鳴眨了下眼睛，“陸軍醫院，哪裏的陸軍醫院？”
顧一恒，“江北，如果想更加安全點如今隻有兩個地方可以去，秦城或者重慶。”
馮雁鳴眼底那點光徹底暗淡了，顧一恒蹙眉道，“怎麽，不想去？”
馮雁鳴點頭，“不想去那麽遠的地方。”
顧一恒，“遠？距離哪裏遠了？還是距離誰遠了？歐陽壹南麽？你現在心裏想做什麽，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去淪陷區得瑟，一旦出事，你的家人都會跟着受牽連，你以爲他們到了南洋就平安無事了？
你想的太簡單了，日本人現在到處開戰，南洋戰場已經打響了。
歐陽壹南，上頭已經在安排人秘密尋找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馮雁鳴抿着唇，睫毛一抖一抖的聽顧一恒說話，須臾才道，“哪，你呢，你們要去哪裏？”
顧一恒，“當然是開赴前線打仗了。”
馮雁鳴，“你們打仗不需要醫生嗎？”
顧一恒，“我們有醫護人員。”
馮雁鳴無聲咽了口口水若若道，“那，我去你們的醫院可以嗎？我保證聽話，不給你惹麻煩的。真的，我很乖的。”馮雁鳴說到最後舉手發誓道。
顧一恒拿出煙盒抽了根煙後才道，“我們的條件很艱苦，沒有固定的醫院，部隊打到哪裏醫護人員就在那裏，你确定吃的了那份苦？”
馮雁鳴使勁點頭，“當然可以的。”
顧一恒想了想又道，“要不你就留在江北的醫院，我們的駐地基本都是圍着江北的，我一有歐陽壹南的消息就通知你？如何？”
馮雁鳴，“去你們的醫療隊就那麽難嗎？”小姑娘此刻是憤怒的口氣。
顧一恒歎氣，“前線駐地的醫護人員和将士是一樣的，随時都有可能犧牲，我擔不起你這份風險的。”
馮雁鳴聲音拔高，“我不需要你爲我擔風險，活着是我的運氣，死了，那也是命，該死。不管你的事。”
顧一恒蹙眉，“看來你這是回來尋死的？”
馮雁鳴心一橫，“你就說，收不收留？不收留，我現在就走人。”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顧一恒剛摸出來的一支煙夾在指間，手一頓，眼某眯了起來，“大小姐的脾氣還挺火辣？”
馮雁鳴盯着他不說話，這哪裏是求人了，簡直就是威脅啊！
顧一恒唇角一勾，盯着面前倔強的小姑娘，心下腹诽，馮雁鳴，你可别後悔。
面上，男人冷冷冰冰的但是挺嚴肅那種，“得，出事了可别找我麻煩。”
馮雁鳴立刻就沒看言笑了，一個不算正規的敬禮，“謝謝顧長官收留。”
馮雁鳴緊繃的神經系統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一點了，好歹有個去處了。
真的很感謝顧一恒的收留之恩，但是，關于歐陽壹南和這怎麽以及整個歐陽家的那些女人們，現在到底如何了，她不敢向别人打探，更不敢問顧一恒太多，看得出來他也處于高度備戰期，疲乏的倦态都在眼底寫着的，她不敢給人添麻煩。
可馮雁鳴身體稍稍一放松後才風險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小腹脹痛的厲害，稀裏糊塗的隻一心想着要爬上這艘船回國，要活命，要見到歐陽壹南，可這會兒似乎才想到她的月事好像要來了。
顧一恒安排人去給馮雁鳴找鞋子和熱水，順便給帶一些熱乎的粥回來，可是大小姐這小腹痛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剛派出去幾個人給她找鞋子和熱水熱粥了，她這會兒小腹痛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跟一隻小蝦米似的彎曲在一起，還真吓着顧一恒了。
站在車子外面不停的聽取各方來的報告的同時，還要指揮搬運物資撤離碼頭，忽地，顧一恒得空間發現馮雁鳴蜷縮在了車子裏，拉開車門蹙眉道，“馮雁鳴？”
馮雁鳴擡手搖擺，“沒，沒事，我趴一會兒。”
顧一恒把人一把拉起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