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劉嬷嬷和馮曉晨吓得張大了嘴巴準備沖進去救歐沫兒,她倆覺得張筱雨和那個男人要害老夫人。
護士和随從攔住她們二人,輕聲道,“别動、别吵,少夫人和趙軍醫正在給老夫人治病。”
“可是……”
劉嬷嬷剛一個可是,發現張筱雨已經打完了針,拔了針管,一塊棉簽摁在了針眼上。
趙夏航還是那樣的姿勢抱着歐沫兒,直到她逐漸安靜了下來後才将她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回頭給了張筱雨一個手勢,示意她可以過去了。
劉嬷嬷和馮曉晨都是一臉擔憂的看向了張筱雨。
“沒事,不用擔心,她隻是睡着了,她太累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吧!”張筱雨如此安慰了一句劉嬷嬷和馮曉晨後,回頭看向身後的幾個丫鬟和嬷嬷道,“老夫人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出去後不許嚼舌根子,知道嗎?”
幾位齊齊答了一聲,“是,少夫人!”
張筱雨安排她們協助劉嬷嬷一起給老夫人擦個澡,洗個頭發,換身幹淨的綿綢衣裳。
梅園,專門騰出來的醫療室裏,張筱雨和趙夏航倆一人一張桌子,伏案寫醫治方案,翻看各種醫術和之前從國外帶回來的并列記錄。
一位副官某樣的年輕軍官帶着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來了。
老人和趙夏航、張筱雨打招呼時,那嗓音尖細、蒼老,吓到了張筱雨。
這不活脫脫前朝太監嗎?
此太監看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但他是一位精神頭很好的老人,白發整齊的梳到腦後,戴着一副老花鏡,幹淨的臉上沒有一絲半毫的胡須。
副官幹脆給雙方簡單介紹道,“禦伯,這位是趙夏航,少帥的貼身醫生,這位就是少夫人,少夫人也是一位醫生,就連此次東南出的那件事都是咱們少夫人幫們解決的,所以,有他們二人在,老夫人的病情一定會好起來的。”
被稱作禦伯的老者趕緊弓着身子做了個給張筱雨請安的姿勢,被張筱雨阻止道,“大伯且慢,如今已經是民國了,您不用給我請安。”
張筱雨和趙夏航先後給歐沫兒把了脈,用聽診器聽了聽,用手指翻開了她的眼睛,做了全面身體檢擦。
“您,這些年都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張筱雨問那老太監禦伯道。
禦伯點頭,一聲歎息道,“也就這近兩年才找到夫人,哎……”
張筱雨點點頭,眼下最重要的是摸清楚她的病情,“那您就先說說她平時的狀況吧!”
歐沫兒平時話很少,不犯病的時候跟正常人一樣,就是不怎麽說話,總是沒完沒了的重複做一件事情,比如擦一個玉佩,她可以擦一天,喜歡看下雨,看着斷了線似的雨簾念叨她兒子和女兒的名字。
“忠鳴,出門帶雨衣了嗎?”身後定有人告訴她,“夫人,大少爺帶了雨衣的。”
她又會道,“哎!笑笑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地方躲雨……”
犯病了就揪着頭發往牆上撞,凡是可以傷到自己的利器她都可以拿着對付自己,也會誤傷身邊的人,能發出聲音的東西都會被她砸碎,所以,發病了,實在沒有法子的時候就隻能将她綁在床上……
張筱雨和趙夏航互看一眼,也難怪他們發現歐沫兒的手腕有傷痕。
歐沫兒與張筱雨而言,除了是她的病人外,她是她的婆婆,是馮沉舟最重要的人,而非要探究她的病的原因,定時從丢了女兒開始追究下去,那她的母親是不是害的她和丈夫馮周琦感情不合的罪魁禍首?
害的她和兒子彼此不得相見的人是她的父親……
太多問題沒法去問,也問不得,張筱雨隻是安靜的聽禦伯将話說完,而後吩咐了一句身邊的劉嬷嬷道,“從今晚後,還是由劉嬷嬷您照顧老夫人的飲食起居,禦伯伺候外圍,這梅園就交由你們兩位老人管理了,若是母親再犯了病,千萬不要再綁着她了。”
禦伯小心翼翼道,“回少夫人的話,老奴擔心是不綁着,老夫人會自殘。”
張筱雨道,“禦伯放心,今天開始,這裏會給老夫人配備兩位專業護士,大夫呢暫時由我和趙軍醫輪流着,先看看效果在做調整,我們先給你們一個平時照料老夫人的流程和細節,今天起就按照這個流程執行,随時根據結果再做調整吧!”
趙夏航是純粹的西醫出身,而張筱雨是中醫也懂一些的,鋪的,她想到了一個人,霍卿卿在上海診所的那位前朝禦醫啊!
此事,趙夏航也想到了一個人,秦城的那位大帥夫人不是挺神的嗎?
但眼下,還是由張筱雨和趙夏航先商讨了個簡單易操作的日常方案。
張筱雨說完便當即行動,坐在桌前,從趙夏航手裏接過紙和筆,低頭就寫了起來。
張筱雨寫完後自己仔細看了一遍,擡頭看向趙夏航道,“趙軍醫,您再看看還有什麽建議?”
趙夏航接過張筱雨寫的方子認真看完後,再次擡頭看向那女人的時候,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欣賞。
“真沒想到夫人懂這麽多,看來屬下日後還得拜少夫人爲師,學點中醫了。”
張筱雨“呃~”了一聲道,“您就不要自謙了,趕緊說說眼下的問題吧!先說配方的問題吧!先穩住她們的病情,回頭我給你請個真正的中醫牛人當老師。”
趙夏航愉快的應下了。
張筱雨寫的方子确實細緻、專業,不得不讓軍中神醫的趙夏航咂舌。
其實,這隻是張筱雨寫的一個治療方案罷了。
爲了各方面安全考慮,張筱雨知道那老嬷嬷識字很少,隻能将配方遞給那後來的禦伯,恭敬道,“禦伯,您再瞧瞧看,我還有問題要問您和劉嬷嬷的,這個,您應該看得懂,至于,劉嬷嬷,我回頭跟她和他們所有人講一遍就行了,這其實隻是給方案,并非配方。”
禦伯拿出老花鏡戴上後開始将那紙張放在适宜的距離看了起來,其實,他早已養成了一目三行的習慣,而且基本都是過目不忘,但,他還是認真仔細的看了二遍。
張筱雨覺得他這是看完後的沉思,便問道,“禦伯可覺得還有什麽跟我和趙軍醫提醒的?”
禦伯想了想,看向張筱雨道,“我們大小姐,她生病之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爲人和善,遵守婦道,以夫家爲天,她得病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單單是因爲大小姐丢失一事所緻。”
禦伯,本就蒼老,頭發花白又膚色怪異,聲音就跟不用說有多讓人聽着毛骨悚然,而此刻,他看向張筱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那雙犀利且陰森森的眼眸看的張筱雨有種渾身掉雞皮疙瘩的節奏。
這老頭子是空将而來的,但是,從接他而來的幾個人看就知道他的地位、身份不一般,此時,又如此猖狂的對少夫人說話,邊上的人都有所猜測,他到底是誰?
一來司令府就敢對少夫人不敬?
劉嬷嬷心裏有數,看向禦伯嚴厲道,“禦伯,您老可是老糊塗了麽?這會子可都是以老夫人爲要緊,其他的人和事,不是你我該管的。”
張筱雨當然感覺到了這個怪異老人對她的抵觸和不滿了,但是,她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原因,也沒時間去想。
老人老眼皮子下垂着,冷哼了一聲後便道,“老奴……也沒說啥不該說的,劉嬷嬷怕是小題大做了,太小心了吧你?”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擡起了頭,犀利詭異的眸子看向了劉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