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嬷嬷是張筱雨的人,攔了也攔不住,都這個時候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也都該讓她知道了,張嬷嬷象征性的爲難了下,張筱雨擺手,“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跟着我,天塌不下來。都什麽時候了,我再不去,天才會塌下來。”
張筱雨一路到了張大帥的書房門口,裏面正在弩拔劍張。
門口當然是要攔住張筱雨的。
張筱雨拿出一張馮沉舟的簽名手谕,“看好了。”也沒人敢真攔住她。
可她也進不了書房裏面去,畢竟,裏面在商讨大事,那是刀架在脖子上的談判啊!
看見慕寒,張筱雨覺得她看見了希望,雖然這個禍害,害的她當時不得不嫁給馮沉舟,可他也的确幫了她不少。
沒等慕寒說話,張筱雨便道,“我要進去。”
慕寒斂了下眉眼,轉身,“跟我來吧!”
張筱雨跟在他的身後,“慕寒,你說句實話,他會趕盡殺絕嗎?”
“不會。”
慕寒如此笃定的說完,便已經帶着張筱雨到了張大帥書房的門口。
門口的警衛兵都是慕寒和馮沉舟的人,同時,章邵桐也在門口站着。
慕寒擺手,“你們都下去吧!這裏不用把守了。”
慕寒今兒個特别的深沉,和以往比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讓張筱雨覺得有些不認識他了。
“你隻能站這裏聽裏面的談話,放心,他不會殺張家的人。”慕寒道。
張筱雨冷笑,“未必,他如此努力不就是有一天能将張家趕盡殺絕麽?已經被他殺了一大半了,他還會在乎剩下的這幾個嗎?”
慕寒深深地歎了口氣,淡淡的撩了眼張筱雨,“你明知道,事實上他本不是這樣打算的。你若是被人逼到退無可退,隻能還手,所以,小雨,不要逼他,也不要逼你自己,他能夠手下留情都是因爲你。不然……你覺得上海會保留到現在?張家府邸憑什麽會至今完好無損?張大帥和張名揚的頭會一直在肩上扛着?”
張筱雨無話可說。
她的父親殺了他全家上下百十口人,奪了他們近二十萬大軍,搶了他們幾代人的心血。
他就不該讨回什麽嗎?
可是,她呢?
張筱雨緊緊抿着唇不語,裏面具體在談什麽她一句都聽不到。
慕寒看向她,微微擡了下下巴,“想知道裏面在談什麽?”
張筱雨不能的點點頭,“嗯。”
慕寒指了指門闆,“過去,站那裏,門關的不緊。”
張筱雨看了眼慕寒,“謝謝。”
慕寒,“不用。”
裏面是張大帥和上官妤的談話,講真,那縱然算不上是談話而是對峙。
張大帥的聲音很頹廢,張筱雨從沒不敢相信叱咤風雲,雄霸一方的父親有一天會用如此頹廢的聲音和一個女人說話。
而那個女人竟然她的母親。
她卻把他當了一輩子的死敵和仇人,就連和他生的女兒都不要了。
張大帥,“……我一直不明白,你當年到底是怎麽從戒備森嚴的将軍府逃出去的?又是怎麽做到弄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屍體……”
上官妤的口氣裏沒有半點感情,完全是跟昔日仇人的口氣,但也沒有勝利者的姿态,語氣涼涼的,“你似乎忘記了我的祖上是做什麽的了?”
死寂般的沉寂過後,張大帥的聲音似乎更加頹敗,“我不明白禦醫跟你詐屍出逃有何幹系?”
上官妤,“我會一門幾乎是絕世的絕活,那就是脈絡閉氣至少一天,多則三天的醫術,所以,當年,你看見的那具屍體的确是我,隻是在入棺蓋倫時我做了手腳。還有,你似乎忘記了你腳下這和地方是誰家的了。
當年,你在馮家軍立了大功後,周琦封你爲南方将軍,而你的将軍府也隻有你如今的辦公樓那一塊地方。
後來,你苟且西南和東南幾家勢力殺害了我的父親,逼死我母親,上官全家都看似死于西南和東南兩大勢力之手,實際上都是被你害死的,而我拜你所賜‘有幸’苟活下來,被你強行霸占……”
“咳咳咳~你,你、你閉嘴……”張大帥實在聽不下去了,張名揚就在房間裏看着面前這一切,他也知道張筱雨肯定在外面。
上官妤,“你激動什麽,怕被你兒子聽到?我想他早都知道你這個好父親曾經幹下的好事了吧!如今還用得着遮掩?”
張大帥咳了幾聲後,面如死灰的看向上官妤,“你,你是怎麽把屍體弄進府裏的?”
上官妤,“當然是靠看管死囚的牢頭弄得。”
上官妤的每一句話說的都是那麽的平靜,她繼續道,“我下葬後,其實在青楓園裏呆了一個多月後才離開的。告訴你,張子濤,無論是如今的大帥府,還是當時的将軍府,都是我娘家的家,是我家,所以,我知道的機關,你們沒人知道。
張子濤,還記得在小雨七歲那年,你和高明全裏應外合一舉拿下桐北,殺了馮家上下百十口人,統一了江南和桐北,做了當時最大的統帥,沒過幾日,有個刺客潛入帥府刺殺你失敗,可你們爲什麽就是沒有抓住那個刺客嗎?”
此時,不但是張大帥的眼睛瞪大了,所有人都瞪着眼睛期待的看向上官妤。
包括當年的那個刺客馮沉舟本人,那時候他還叫馮忠鳴。也是在那次刺殺失敗後,他才改名馮沉舟,從此隐姓埋名,卧薪嘗膽十多年。
門外的張筱雨擰緊了眉心,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那個時候她七歲,很多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也是在那一年,她救過一個哥哥,一個餓的偷偷爬牆進入他們家偷東西吃的哥哥。
張筱雨猛地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豎着耳朵,睫毛一抖一抖的想聽清楚上官妤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個時候的上官妤已經“死了”啊!她是怎麽知道他們帥府發生的事情?
難道,她救下的那個大哥哥真的是潛入帥府刺殺父親的刺客?
忽的,上官妤繼續一字一句道,“你知道那個刺客是誰嗎?你知道他是怎麽安然無恙的逃出去的嗎?”
張子濤這才動了下眼珠子,眼底噴着火怒視着上官妤,不可思議道,“難道是你?”
“不……”
上官妤搖頭,輕聲道,“我無時無刻都想殺了你,可我知道我殺不了你。那個人便是……”
上官妤看了眼吃驚不小的馮沉舟,忽的又看向張大帥,“他就是忠鳴,馮沉舟,馮周琦當年唯一存活下來的兒子馮忠鳴,他那時候才十五歲。而救了他,并幫助他順利逃出帥府的人是小雨,幫他逃出上海的人是我。”
張大帥氣的嘴臉發青,擡手指着上官妤,“你,你個賤人……你個毒婦……噗……”
張大帥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父親……”
張名揚剛一動彈,兩把手槍就抵在了他的腦門上,“别動。”
上官妤淺淡的看着張大帥,“你不用如此激動,這都是報應,是你多行不義必自斃的下場。張子濤,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今天,你還不夠凄慘,因爲,我的女兒救了你,救了張家幾十口子的命。”
張筱雨渾身一抖,身體一個踉跄,“哐”的一聲就撞開了面前的門闆。
所有人驚愕的擡眸看了過來。
“小雨?”
馮沉舟和上官妤同時低呼了一聲張筱雨的小名。
馮沉舟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扶住踉跄的張筱雨,“小雨,你冷靜。”
張筱雨一把推開馮沉舟的手,“原來,原來當年我救得人竟然是你?而你,就是,就是那個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