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筱雨因爲身孕也不化妝,但是基本的保養潤膚膏她還會塗抹的,本就年輕的她因爲這個把月的調養而整個人圓潤了不少,臉蛋兒粉裏透紅,似乎肉都長在了臉上似的,圓嘟嘟的,怎麽看都是個美少女,可她很快就要做母親了。
簡單的套頭毛衫,羊毛褲,棉布鞋,寬大舒适的手工制作外套,因爲是張嬷嬷做的,所以樣式介于舊式掃服裝和新式洋裝之間,但是,穿在張筱雨的身上,還是特别的時尚。
順着花房的抄手遊廊一路走來,高雲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步伐沉穩,其實心下已經亂了章程。
這樣大手筆的玻璃花房和後花園用歐式抄手遊廊鏈接的設計,出自馮沉舟的手筆,如此心意,高雲怎麽會相信他當時娶張筱雨隻是爲了利用她,想利用她,哪裏需要如此用心待她。
張筱雨和張嬷嬷已經做好了迎接高雲的準備。
張嬷嬷站在張筱雨身邊,看向高雲的時候微微欠身,“老奴給高小姐請安。”
高雲嗯了聲,算是對張嬷嬷應承了。
“高小姐來了,過來坐吧!”張筱雨标準的手勢指着花房的休閑沙發座椅。
休閑桌上的茶具和熱水已經備好,張筱雨吩咐葉子去再端幾樣點心和水果來。
張筱雨和高雲的交際很淺淡,最多也就是個點頭之交的交情,在原來的馮府還是經常見面的,自從馮沉舟兵變,桐北獨立,她們倆人幾乎沒怎麽見過面。
張筱雨和高雲同時面對面落座,張筱雨始終含笑,熱情款待高雲,給她沏一盅熱茶遞到面前,“高小姐喝茶。”
高雲并沒喝張筱雨給她的茶,而是看着張筱雨嚴肅道,“我是前幾天才得知你刺殺忠鳴的消息。”
張筱雨眨了下眼睛,“忠鳴……”她并不知道馮沉舟的真實姓名叫馮忠鳴這回事。
高雲心下了然,清淺一笑道,“看我糊塗了似的,四小姐一定是不知道馮沉舟本來叫什麽名字的,那我就不妨都告訴你吧!他真正的名字叫馮忠鳴。”
接着高雲根本不給張筱雨反應或者思考的機會又道,“沒看出來四小姐如此狠毒。”她始終的笑着的,可是,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戳着張筱雨,恨不得一刀一刀将她給淩遲了去。
難怪在她刺了馮沉舟一刀後的日子裏從來沒見高雲來替馮沉舟教訓她,原來是她不知道啊!
張筱雨暫且将馮沉舟爲什麽隐瞞姓名的疑問丢到一邊,看向張嬷嬷和葉子,“張嬷嬷,你和葉子先下去吧!”
葉子絞着手指不動彈,張嬷嬷扭着小腳扭到張筱雨和高雲跟前道,“夫人,姑爺有吩咐,任何人見您都要老奴和葉子在身邊伺候着才行。”
高雲一聲輕笑,“還真是個忠心的奴才呢!”語落,高雲臉色一陰沉,她眼角本就上挑,這略一生氣就顯得眼神特别的犀利,看向張嬷嬷,“放心,我吃不了你家小姐。”
張筱雨微微蹙眉,擺手對張嬷嬷和葉子道,“下去吧!”這次,她是帶着愠怒的口吻的。
偌大的花房就剩下張筱雨和高雲倆人時,張筱雨彎着眉眼看向高雲,“這麽說,高小姐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
高雲抿了抿唇,“問罪倒算不上。”她定定的盯着張筱雨的臉道,“我真就不明白了,忠鳴,他掏心掏肺的對你,可你怎麽會那麽狠心?你竟然對他下得去手?”
高雲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氣的嘴唇突突,眼圈猩紅,眼眶裏全是濕潤的液體。
反觀“肇事者”張筱雨倒是平靜的很,她輕輕押一口茶,看向激動的滿臉通紅的高雲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我,你理解不了我的心情,再說了,我被他囚禁在這‘冷宮’裏也算是得到懲罰了。”
“呵呵~”
高雲一聲低笑,轉頭看了看這花房及其花房外的整個官邸,嘲諷道,“張筱雨,你這也叫懲罰?古往今來,凡是犯了事兒的皇後娘娘被打入冷宮者比比皆是,可哪一位的待遇有你現在這麽好?你倒是說說看,有嗎?”
張筱雨冷笑一聲,不想再跟高雲解釋什麽,她剛住進這裏的時候是個什麽光景,她高雲看見了嗎?
可是,她高雲又算她張筱雨的什麽人了,她給她解釋那麽多廢話做什麽。
見張筱雨一副住着如此奢華官邸和花房而理所當然的神情,高雲怒極了,她蓦地起身,指天發誓的樣子道,“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你刺殺忠鳴還有理了是不?”
“他殺了我們張家多少人,殺了張家軍多少人?難道你要我跟你一樣嗎?你不是我,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質問我?”張筱雨依舊是平靜的語氣。
“呵~”
高雲一聲冷笑,阖了阖眼,身子傾向張筱雨,“那麽,你難道真的就不知道他爲什麽要跟你們張家做對?他卧薪嘗膽這麽多年,他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一切,就連你這個殘花敗柳,名譽掃地的女人都娶進門做夫人,如此運籌帷幄,你以爲他隻是爲了嘩變,隻是爲了要這桐北的半壁江山嗎?”
張筱雨被高雲眼底的恨意和憤怒,還有那一個接一個的爲什麽,逼迫的身子後傾了一些,無聲的吞了口口水,“那,他是爲了什麽……”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想知道的。
這時,花房外的長廊一陣風似的大步流星而來的男人自帶冷風,吓得守門的張嬷嬷和葉子趕緊退在兩側欠身,“姑爺……”
“哐。”的一聲,花房的門從外頭推開,帶進一股極強的冷風。
“小雲,你來這裏做什麽?”馮沉舟一襲筆挺的軍裝,站在花房門口,深邃而墨色的眼眸也遮不住此刻他眼底的擔憂。
高雲顯然是沒想到馮沉舟會突然出現在西郊公館的花房,她鎮了鎮神道,“忠鳴,你也來啦?我聽說夫人不舒服,就過來看看她。”
馮沉舟自從上次過來大發雷霆換了一撥人後個把月也沒來過,不過幾乎是每天一個電話慰問都不缺席的。
男人冰冷的眸子看向張筱雨時,眼眸一點點的溫柔了下來,朝着她一步步走近,擡手輕輕觸碰了下張筱雨的臉,聲音黯啞而沉厚,聽着都可以讓耳朵懷孕的那般好聽,“哪裏不舒服?嗯?”
當着高雲的面兒被馮沉舟如此親昵的摸臉,張筱雨還是非常不自在的,臉蹭的紅了,按照最近倆人緊張的關系,張筱雨定是會躲開某人的觸碰,可高雲實在太讨厭、太嚣張了。
張筱雨倒也想氣一氣高雲,隻是紅着臉羞答答的白了馮沉舟一眼,“一點小毛病,已經沒事了。”
這話倒也是讓高雲下了個台階。
沒想到張筱雨會順着自己的話說,高雲看向馮沉舟,“忠鳴,我約了瓊斯先生和夫人,今晚八點在凱悅樓和你見面,你記得按時到。我還有事先走了。”
馮沉舟嗯了聲,高雲穿好大衣看向張筱雨點了點頭,轉身,雙手插進大衣的斜兜裏似乎毫不留戀的離開,那背影挺得筆直,高跟鞋有規律的在花房的長廊上踩出“哒哒”的響聲。
張筱雨卻貪婪的看着那潇灑而孤傲的背影,心下突然間第一次羨慕嫉妒一個女子可以爲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如此潇灑而孤傲,而她倒是成了一個被馮沉舟斬斷了翅膀的廢材。
馮沉舟見張筱雨貪婪的看着高雲的背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看着她,完全忽略了他一個大活人的存在。
某人移動了下身體,正好堵住了張筱雨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