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全顯然是大怒了,“好,好,好。”連續三個好字落下,這才将目光定在馮沉舟的臉上,“忠鳴,這次,你必須把這個小妮子給休了。”老人兩鬓斑白,因爲生氣而渾身顫抖,胸口起伏不定。
本來以高明全的意思,就在馮沉舟剛拿下桐北那會兒就要解決了張筱雨,可他竟然一拖再拖,完全不聽他的話,才導緻如今的大禍。
“先……不休。”馮沉舟似乎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衆位将軍的臉瞬間跨了下來,最後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高明全的身上,似乎無聲的将他們的期望寄托給了高明全。
老人氣的差點暈倒,被章邵桐扶穩後才顫顫巍巍道,“糊塗……”
馮沉舟也不看衆人,隻是那麽平躺着,臉色蒼白,手腕和渾身插了很多管子,所有情緒壓在那兩排長長的睫毛下,使得所有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眼底的情緒。
王策擡手拍了把發抖的老人,“高公,那娘們刺殺的可是我馮家軍的主帥,是我們的馮帥啊!不給她個重罰難以平我十幾萬将士之憤,不休也行,但是,必須重罰。”
霍志平附議,“是,必須給她點顔色看看,咱們根本不需要顧忌張家父子,他們如今也就是個喪家之犬,我們要想徹底滅了他們那隻是忠鳴你一道命令的事情。”
衆人義憤填膺要馮沉舟重罰夫人張筱雨,可那人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章邵桐提議道,“要不各位先忙軍務,等大帥休息幾日再議,如何?”
“将她送到西郊的雨花台别墅去,從此,那邊的别墅……改名爲:西郊公館。她的活動範圍隻有後院的範圍。”
衆将軍聽聞後靜默了,倒也是松了口氣,馮沉舟這意思是要将那張筱雨給打入冷宮,而那座他曾經爲她打造的别院也将變成一座冷宮。
這個處置倒也勉強讓衆位将軍滿意。
馮府的地下室本就又潮又冷,恰這又是天寒地凍的數九寒天,張筱雨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她隻能借助于搓手、跺腳來讓自己渾身的血液流動,否則,她真的擔心自己會被凍死在這漆黑冰冷的地下室裏。
随着那地下室的鐵門“哐當”一聲打開,一束光線透了進來,張筱雨這才停止搓手跺腳。
馮府的女總管李嬷嬷扭着小腳而來,尖溜溜的嗓音喊道,“夫人,出來吧!”
如今,張筱雨刺殺馮沉舟,整個府邸的丫鬟、嬷嬷都傷透了心,恨不得把那位越看越讨厭的夫人給千刀萬剮了去。
雖然人人明白即使沒有張筱雨,她們也做不了馮沉舟的女人,可那又如何,每個人心裏都希望這次被馮沉舟休了那張筱雨。
張筱雨雙臂緊緊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了出來,她早上隻穿了一套加棉的裙襖和布鞋,就這樣被關了幾個時辰,她已經渾身僵硬,臉色和嘴唇都被凍成了茄子的顔色。
“四小姐……”
地下室的門口,張筱雨一頭倒在了撲上來的丫鬟葉子懷裏,葉子和張嬷嬷已經給她披上了貂毛鬥篷。
李嬷嬷鄙夷的看了眼她們主仆幾人後,嘲諷道,“你們倆奴才給我起開,老奴奉馮帥之命立即送夫人去西郊公館。”
葉子和張嬷嬷哪裏看得了張筱雨受這份罪了。
葉子将張筱雨塞給張嬷嬷,“張嬷嬷,您先攙扶四小姐回去,我去求馮帥網開一面……”
“葉子,回來……”已經覺得暖和了點的張筱雨低聲道。
張筱雨看着回頭的葉子搖頭,“不求他。要殺要剮,我張筱雨悉聽尊便。”
李嬷嬷冷哼一聲道,“來人。”
幾位粗壯婆子和丫鬟上前,“李嬷嬷,您吩咐吧!”
“馮帥有令,立即送夫人前往西郊公館,車子已經在門口候着了。”李嬷嬷宣布道。
葉子,“噗通”給李嬷嬷跪下,“嬷嬷,求您行行好,讓葉子陪着我家小姐一起去西郊公館吧!”語落,葉子給李嬷嬷重重的磕了一頭。
張嬷嬷也跪求李嬷嬷要随他們家小姐一起前往。
李嬷嬷厭惡的瞪着她們主仆幾人,思量片刻,“你們起來吧!這麽多人陪着夫人去,我做不了主,等請示了馮帥再說吧!”
已經趕來的章邵桐看了眼李嬷嬷,“李嬷嬷,總司令有令,讓她們倆都跟随夫人前往西郊公館,在下這就将夫人送過去了。”
看着她們主仆幾人離開的背影,李嬷嬷碎了口唾沫,冷哼道,“還真是一群忠誠的奴才,那是冷宮,别以爲你們去的是金銮殿,哼。”
桐北西郊的别院,就數馮沉舟的别院特殊,那是因爲那是自己設計仿照江南風格而建的一處以柳樹和青竹、冬青爲常年綠色背景的公館,命名爲“雨花台苑”是因爲此處地處依山傍水的地名山名,剛好應景了張筱雨這個如詩如畫的名字。
桐北獨立前,張筱雨和馮沉舟基本都是在那裏躲過的,特别夏天的時候,住着特舒服。
但倆人都有事情要做,每天來回太辛苦,而張筱雨自己也經常要去醫館坐診,都不方便,所以,後來大多時候倆人都在馮府住。
畢竟那裏有倆人太多回憶,用馮沉舟那厚臉皮的話說,馮府雖然簡陋了些,可那裏留着他們倆人太多的第一次,每次說起這個,張筱雨都面紅耳赤讓他閉嘴。
汽車出了桐北市區,一路向西北方向開去,這雪花跟棉絮似的往下嘩嘩的落。
路上本已經結了冰溜子,這汽車開起來都得小心翼翼的往前爬行。
一路上除了“嘎吱嘎吱”的車輪碾過冰溜子的聲音外,所有人都是靜默的。
終于汽車停到了镂空的大門口,被大雪覆蓋的别院果然已經換了名字,“西郊公館”幾個字倒是醒目,看得出來是剛剛換上去的。
大門被人推開,車子開了進去,停在後樓的廊台下。
章邵桐始終沒有說話也沒下車,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等她們主仆仨人下了車子,這才擡眸瞥了眼車外的人,“開車。”
随着汽車開出去後,大門從外頭落了鎖,一切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和死寂。
張筱雨站在廊下環視了一圈這院子,棉被似的大雪覆蓋着,一片兒的白也看不出個什麽光景來,隻是這種詭異的安靜讓她的神色呆滞了那麽一瞬間,馮沉舟難道是要将她在這裏囚禁一輩子麽?
葉子她們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葉子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張嬷嬷臉上,“張嬷嬷,我怎麽覺得這裏沒人呢?”
張筱雨眨了下眼睛,捏了捏葉子的臉,“傻丫頭,這裏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雨花台苑了,而是冷宮,你以爲還是夏天那會我們來度假的時候嗎?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語落,張筱雨擡起步子推開主别墅的大門,“都進去吧!”
此處一直有人看管和打理,這個張筱雨是知道的,看這樣子應該是才把原來的人遣散,所以,别墅裏頭倒是幹淨得很,唯獨,所有的壁爐都沒有燒,就連那暖氣的管子都是被拆了,隻有壁爐在牆上挂着,沒有熱水,總覺得缺了很多東西。
張嬷嬷吩咐葉子先照看着四小姐,她去廚房燒水,葉子說她去二樓卧房看看。
張嬷嬷和葉子同時回到客廳的,倆人都是一臉氣憤。
“這些人拜高踩低太過分了,竟然把暖氣管子都拆了,燒水壺和小姐的咖啡壺都不見了……”葉子氣憤道。
張嬷嬷歎氣,“廚房裏隻有簡單的米面和幾樣素菜,木炭都是給我們刻意留的最差的,而且量都不多,這冰天雪地的是要我們小姐活活餓死、凍死嗎?葉子,我們得想想法子找到南豐,讓他盡快聯系上海那邊,好讓少帥和大帥想法子來救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