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手術的時間并不是最長的,但是,霍卿卿敢不敢說,這是她平生第一次一個人單獨完成的一場手術嗎?且,這場看似隻是從人的身體裏拔出一顆子彈,可子彈的位置,着實不好拔出來好麽?
關鍵是霍卿卿跟本不知道此時被她當作小白鼠的人是誰啊?
聽說,多年後,霍卿卿知道當時被她當作小白鼠,第一次,單獨給他在荒山野嶺手術的人是後來差點就統一了這天下的那個人的時候,吓得她幾個小時都會不過神來,當然,這隻是後話了。
霍卿卿一邊給吊瓶裏加消炎藥,一邊安排邊上的兩位臨時助手,如何精心、細心照顧好他,七天之内最關鍵,若是挨過了這七天危險期,拿什麽事兒都不會有。
“這裏可以煮飯,燒水嗎?”霍卿卿加完藥問道。
啞巴點頭,随從說可以。
霍卿卿擦了擦額頭的汗漬,“那就好。”其實到此時此刻,她的心還懸吊在半空裏的,這人術後可千萬不要有事情啊!否則,她真的有些後怕。
放平常霍卿卿肯定不敢在如此環境下一個人給人手術,可是,她也看出來了,這個人的子彈若是不趕緊拿出來,他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霍卿卿一走出小木屋就暈倒在了顧天麟的懷裏。
待霍卿卿好些後,她醒來第一件事就問道,“那個馮帥行了吧?沒事吧?”
顧天麟看着懷裏的女人搖頭,“還沒醒。”
“什麽?還沒醒來?”霍卿卿徹底清醒了,從顧天麟的懷裏爬起來,“我去看看什麽情況?”
床上的人爬的似乎挺舒服的,不發燒,傷口也沒什麽異常,點滴瓶子裏挂的是最好的進口藥,應該沒什麽異常,可是,他怎麽會不清醒?
啞巴是個懂中醫的,見霍卿卿急得抹額頭的汗漬,有些手忙腳亂,可啞巴比手畫腳的,霍卿卿也看不懂,他隻好拿起筆給她寫。
啞巴寫的内容是:夫人莫急,馮帥大概就在您縫針的時候就醒了的,他怕是因爲太累了,不想完全醒來,處于睡眠狀态,應該在做夢,老奴一直在觀察他,無大礙。
霍卿卿點頭,“那就好~”
門外,霍卿卿問顧天麟,“那個馮帥是哪家的人?”
肯定不是顧天麟的人,這個一來此處,霍卿卿就從他們二人的談話中确定了。
顧天麟掏出一盒煙,給那幾個人都發了一根,最後自己點了一支,吐着煙圈對霍卿卿說,“不要亂打聽,記住了,你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也沒見過什麽馮帥。記住了嗎?”
霍卿卿知道眼下各地的複雜,便“哦”了一聲,之後,關于馮帥的一切她都沒在問過。
他們一行人是幹天黑前趕回燕城的。
霍卿卿問顧天麟道,“你确定那啞巴大叔和那個随從能伺候好他?”
顧天麟聲線平平的,“這不是你我該管的事情,咱們給他取出子彈,也是還我欠他的一個人情,至于後期,康複、拆線,能否活過來,都與咱們無關。懂嗎?”
霍卿卿蹙眉,“真冷血,難道在你們男人的世界裏就隻有利益,沒有友情、人情嗎?”
顧天麟,“有,但是,大家立場不同就沒法友情和兄弟放在第一位了,站在誰的立場上就要捧誰的場。懂嗎小姑娘?”
霍卿卿撇嘴,“冷血。”
顧天麟嗤笑一聲,“其實說起冷血和無情,那個人比我冷血了幾十倍。你沒看出來嗎?”
霍卿卿想了想,似乎也是,那個人似乎從頭到位都很淡漠梳理,沒有笑容,即使看着救命恩人也沒好臉色,哪怕是敷衍了事都沒有。
确實是個更加冷漠的人。
顧天麟揉了把霍卿卿的發頂,“好了,别想那麽多了,你今天表現很好,爲父不會告訴那個人,我媳婦第一次一個人單獨完成的一台術是給他馮帥取子彈這件事情的。
以後啊,我們就好好過我們自己平靜的日子好了。”
霍卿卿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得以的顧天麟,這人簡直太陰險、太奸詐了,他竟然什麽都知道?
看來日後和這麽一隻老狐狸一起過日子,日子是要好過呢,還是說好過呢?
………
平靜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眼已經是一年後了。
秋末冬初。
桐北郊外的校場,冷風呼呼刮的人臉疼,張家軍第五旅旅長馮沉舟剛剛操練完新兵,随着顧旅長的訓話結束,便是士兵們舉着手裏的槍,山呼海嘯的高呼,“保家衛國、保家衛國……”
馮沉舟一個停的手勢,齊刷刷的口号戛然而止,“好樣的,今天上午就操練到這裏,解散。”
随着馮沉舟語落,便是一陣馬鳴聲由遠而近,接着躍入視野的便是一位披着棗紅色大氅的女子騎在高頭大馬上,驚的将士們目瞪口呆。
“蹬蹬蹬~”的馬蹄聲愈來愈近,冷風張起女子的大氅,發絲在風中飛舞,截然是一副巾帼不讓須眉的美人兒。
軍隊裏的大老爺們,一年四季見不到幾個女人,更别說這麽好看女人了,将士們都看呆了,竟然有人因爲看那馬背上的美人而撞到了校場邊的水泥樁子上而龇牙咧嘴,逗得士兵們到地上打着滾兒大笑。
此時的校場還真成了笑場。
馮沉舟的臉瞬間成了鍋底灰,“哪裏來的娘們在這裏亂我軍心?來人,把這娘們抓起來。”
副官章邵桐舉手扣着腳後跟敬禮,低聲說,“旅長,那是大帥府的四小姐。”
章邵桐語落,馮沉舟的眉心鄒了起來,“你怎麽知道?”
章邵桐又道,“剛才屬下接到張司令來電,說四小姐前來第五旅視察病情。”
馮沉舟冷笑了一聲,那镌刻的五官和拳頭都緊繃了起來。
此時的馮沉舟,一身鐵灰色的軍裝,深邃的五官壓在帽檐下,站在校場的檢閱台上,和台下馬背上女子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
此時的情況便有種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張筱雨算是見過大世面的女子,大哥長相出挑,男友盧俊銘那更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又是名門公子,可他們若是跟眼前這位相比較,便都被比下去了一截。
還是馮沉舟打破了這尴尬局面,男人下巴一點,“校場這種地方不适合四小姐來玩,還請三小姐盡快離開。”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聽的耳朵都能懷孕了的好聽。
這天籁般的低音炮也拉回了張筱雨的魂魄。
女子,“籲……”一聲将馬缰繩勒住,一個飒爽的姿勢翻身跳下馬,繼續仰頭望着檢閱台上的男人,“馮帥是吧?我可不是來玩耍的。”
馮沉舟颔首,“何事?”
張筱雨拍了拍身上的醫藥箱,“張司令說第五旅的将士們一到冬天手腳凍瘡起的嚴重,命令我前來查看病情,好回去對症下藥或者提前做好預防措施。”
馮沉舟居高臨下的審視着女子,那雙深邃而陰狠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女子那張小臉不施任何粉黛卻已經美得讓人移不開眼,怪不得有士兵爲了看她都撞到水泥柱子上了。
女子長長的發絲梳成了一條斜着的辮子搭在胸前,頭上沒有任何發飾,西式洋裝外一件棗紅色大氅,皮靴幹淨利落的束着修長的小腿,截然和那些養在深閨中的舊式大小姐不同,完全一副民國新式女子的風範。
良久,其實也隻是須臾,馮沉舟微一颔首道,“章副官,帶四小姐去軍營視察。”
張筱雨揚起小臉道,“馮帥,我不想讓将士們知道我的身份。”
馮沉舟“哦?”了聲,也跳下檢閱台,“爲何?”
張筱雨嫌棄的看了眼馮沉舟,“這麽簡單的道理馮旅長還需要問我?”
馮沉舟哂笑,“在下愚鈍,那既然是四小姐的意思,屬下照辦便是。
馮沉舟吩咐完副官後上了軍車疾馳而去。
……
夕陽落在山澗,校場周圍的樹木都光秃秃的,此時周遭一片蕭條。
馮沉舟騎着高頭大馬站在校場外的山坡上看着那策馬揚鞭遠去的背影,一支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男人的眼底全是一股子嗜血的狠戾。
“邵桐,你去安排一番,張、筱、雨這個女人,我要了。”馮沉舟的口氣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