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紹成看了看院子的幾個人,示意他們都各自忙去,杜小蒙也是識趣的繼續帶着紅梅和兩個暫時沒有事情做的士兵去認字了。
朱紹成看向葉子吟,颔首,“少夫人進來說話吧!”
葉子吟進去後,朱紹成并沒有像平日裏那般尊敬招呼她入座喝茶什麽的,隻是淡淡的點了支煙,很沒有紳士風度,連一聲介意與否都沒問她,隻顧着自己抽自己的,吞雲吐霧中才緩緩道,“二少,最近狀态不是很好,戰事結束也有一陣子了,怎麽就沒見你問過二少平安與否?你讓我每次回複二少的電報時都很爲難。”
講真,和這個朱紹成認識有些日子了,葉子吟和他根本沒有私下裏說過幾句話,即使偶爾有,那也都是爲了大家的生活,或者戰事和葉紹桓而讨論的話題,這私下裏和朱紹成讨論霍繼堯還是第一次。
葉子吟驚訝的看向朱紹成,嘴巴張了幾下終究什麽都沒問出口,靜默須臾,朱紹成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支煙抽,好在,此時窯洞的門是敞開的,煙味倒也不是那麽太濃。
朱紹成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葉子吟實在是覺得郁悶的快要不行了,才憋了一句,“我一直以爲他很好,所以,也不知道問些什麽。”
朱紹成眯了下眼眸,涼涼的瞥了眼面前的女人道,“我已經明确告訴你了,他現在不好,傷的很嚴重。”
葉子吟想了想,“我又不是醫生,又不會看病,也不會包紮傷口,既然傷的很重,就好好配合醫生治療便是。”
朱紹成吐着煙圈,在心裏罵了句果然女人都是蛇蠍心腸,這死女人看着柔弱的一股大風都可以給吹走,心思竟然如此缜密,真不知道她心裏的男人是誰?
霍繼堯和葉子吟的婚姻,在他們霍家軍的高層,特别是霍繼堯的這批人中,是無人不知無不曉的爛透了的湊活過的婚姻。
而葉子吟和顧天麟的绯聞,朱紹成也是熟悉的很,可此刻,他完全弄不懂這女人的真實心思。
霍繼堯身邊向來都不缺女人,而他想要女人哪裏需要他自己費勁兒往上貼那麽勞神了,隻要看一眼,就有人給他打包送到面前的,可這個女人似乎是真的和二少沒有感情的樣子?
朱紹成将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看向葉子吟,“葉紹桓暫時很好,已經前往歐洲了,你怕是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人了,唯一的法子隻能等從這裏出去後,想法子聯絡他了。”
葉子吟的眼睛瞠了多大,眼睛紅紅的盯着朱紹成,許久才憤憤道,“我哥竟然出國了?你們,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朱紹成擰了下眉心,“葉先生的一切,都是二少的安排,我們隻管執行命令,當然,這也是葉先生的意思,他雖然越獄成功了,但是,還不安全,必須避避風頭,畢竟,二少如今還沒完全掌控江北軍的大權,葉紹桓想奪回葉家,時機還不成熟。”
葉子吟覺得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跟朱紹成發脾氣,他也不容易,也隻是安林楓和霍繼堯的屬下,在這荒山野嶺帶這麽久,實屬不易。
葉子吟盡量讓自己冷靜,良久,她才平複了心情,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朱紹成抿着唇無聲歎息,良久才道,“我也在等。”
葉子吟終究還是咬了下唇道,“霍家軍是戰勝方,那,其他幾方,都,怎麽樣了?”她的确是個沒有心機的女人,這麽一句話問的她既小心又費勁,可問出口後,連她自己聽着都别扭的不行。
朱紹成唇角微微一掀,“你想知道什麽?”
葉子吟的心突的一沉,搖頭,“也沒什麽,就是随便問問。你若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朱紹成顯得似乎很自然很随意的說了句,“顧家軍的大帥戰死疆場,顧少帥和顧軍殘餘人馬被二少逼到了最北邊的一個蠻夷部落了。”
葉子吟驚訝的看向朱紹成,她真的不知道這是朱紹成無意說出的話,還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朱紹成唇角一掀,“你不用如此驚訝的看我,我本就是北地人,祖籍燕城下屬的一個小地方,好多年前了,當時全國各地沒有一處安身之處,不是鬧兵災就是旱災、水災,瘟疫,到處都在打仗,我們老家的瘟疫嚴重,人的屍體和牲口屍體堆積如山,活着都往外逃跑,我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就跟着大家跑,稀裏糊塗就跑到燕城了。
是顧天麟救了我一命,後來,我就跟着他,再後來就去了保定軍校,再後來,因爲一個女人,我離開了顧少帥,最後經商混口飯吃,發現這年頭唯有當兵這條出路了,就投奔在了二少麾下,當然,我所有的經曆和背景,他清清楚楚,所以,此次一戰,二少才沒有讓我參與正面戰場。”
葉子吟被震驚的不輕,她更沒想都這個冷酷的男人會跟她說這些!
片刻的死寂過後,葉子吟才眨了下眼睛,“他會有危險嗎?”
朱紹成故意勾唇,眯了下眼睛,這是他第一次私下跟葉子吟說話時笑,畢竟,他的笑會讓人有很多誤會不是。
“你是問二少,還是顧帥?”朱紹成故作玩味道。
或許是朱紹成笑了,葉子吟也不那麽緊繃着了,便道,“都有。”
朱紹成點點頭,颔首,“那麽,你想先聽誰的情況?”
葉子吟也不去顧慮什麽了,對視上朱紹成的桃花眼,“顧天麟,他現在情況怎麽樣?”
朱紹成斂下眉眼,似乎那閃爍既失的眼眸裏帶着對葉子吟的贊賞,“性命暫時無憂,但是,各方面嚴重受創,餘生……難說。”
霍繼堯隻是暫時沒有将顧天麟趕盡殺絕,可等他安置好了眼下的一切,顧天麟的末日怕是也就到了吧!
他如今才是真正的虎落平陽被犬欺,霍繼堯想要他的命簡直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似的輕而易舉。
葉子吟緊緊握住拳頭,垂眸看着腳底下黑黢黢的地面,須臾,她擡眸望向朱紹成,“我要見霍繼堯,現在。”
朱紹成看了看門口,聲音平平的,“我不建議你在二少面前替顧帥求情,如果你執意如此,怕是隻能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