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房間沒有開燈,窗簾也是關的嚴嚴實實,整個卧室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柳如煙就這樣被人捂着嘴,可那聲音卻莫名讓她覺得熟悉。
直到身後的人将臉一點一點靠近她,且低聲道,“我是陸紹之,别怕。”
柳如煙無聲的舒了口氣,可她還是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啊!
陸紹之将她的嘴巴松開了一點,低聲道,“别怕,二樓的房間裏全都是我和之豐的人。”
柳如煙的嘴巴在陸紹之的掌心下虛虛的捂着,她點了點頭,抖着聲音道,“之豐……他,他現在,在哪裏……”
“他沒事,隻是暫時被梁晨絆在城外進不了城。”陸紹之說完這句後才放開柳如煙的嘴,大手撐在她發抖的背上,“别怕,有我,江州不會變天的。”
因爲陸紹之的這句話,柳如煙抖得更加厲害了,她知道自己一睜開眼就被置身在了這個軍閥混戰的年代,可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卷入這種争權奪勢的漩渦之中來。
可是,剛才接到杜盛庭的那個電話是什麽意思?
忽的,柳如煙抓住陸紹之的衣襟,“可是,我剛接到杜盛庭的電話,他說之豐在他手裏,到底怎麽回事?”
陸紹之的身體猛地一僵,一把抓住柳如煙的胳膊,“仲霆什麽時候給你打的電話?”
這個時候了,柳如煙也來不及去分辨誰是誰非了,便道,“就,剛從你那裏回來,大概不到一個小時前吧!”
陸紹之籲了口氣,“他在試探你這裏的動靜,他打進來的?”
柳如煙說了電話前後情況後,陸紹之問她是否記得電話号碼,柳如煙本就記憶裏出奇,便準确說出了電話号碼。
陸紹之蹙眉,沒有說話。
柳如煙問他杜盛庭到底在哪裏,而且眼下這情形,杜盛庭到底在做什麽?
陸紹之盯着窗戶,“我也不清楚,看不透他在想什麽,之豐也是一樣看不透仲霆的心思,這才跟我聯手的。”
柳如煙抓住陸紹之的衣襟,“那你告訴我,杜盛庭現在在哪裏?你肯定知道那個電話号碼是哪裏的對不對?”
陸紹之深呼口氣,“電話号碼是江州的号碼,但是具體的方位我搞不清楚,現在讓人去查根本就不現實。對了,他在電話裏都說了什麽?”
柳如煙将杜盛庭說的話全都告訴了陸紹之,爾後問道,“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之豐明明不在他手裏啊!”
陸紹之看了眼懷表,“小七,現在說他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告訴你,今晚,梁晨父子要嘩變,這棟府邸裏的護衛全都換成他們的人了,現在,他們唯獨缺一樣東西。”
柳如煙脫口而出,“我父親的帥印?”
陸紹之點頭,“對,所以,梁晨父子拿不到帥印就調集不動柳家軍的護衛軍,但是,你父親已經被他們控制了。”
柳如煙都被這陣仗吓得忘記自己上樓幹嘛來了,這才到處亂摸,被陸紹之摁住,“你找什麽?”
柳如煙說她找包,裏面有手槍,陸紹之已經将一把手槍塞進她的手裏,“這個拿着吧!别亂動,打翻了東西立刻會引起樓下丫鬟、婆子們驚慌,外頭那些扛槍的直接就沖進來了。”
柳如煙握住那支小小的手槍,“可是,你把槍給我,你怎麽辦?”
陸紹之握住柳如煙的手摸了摸另一支手槍,“我還有。”
陸紹之讓柳如煙拿着手槍原路返回一樓,讓所有丫鬟婆子都回自己房間,或者坐在子彈觸及不到的地方别出聲,别亂動,其他的,他已經安排好了。
柳如煙聽着前面的槍聲逐漸停了,看向黑暗中的陸紹之,“槍聲怎麽停了?父親,會不會……”
陸紹之一個阻止的手勢,“放心,柳大帥吉人自有天相,眼下他們拿不到帥印不會将他怎樣,你先下去,不然樓下的人會擔心你而上樓,後果就不好掌控了。”語落,他雙手握住柳如煙的肩膀,使勁握了握,“安琪兒小姐,今晚,我陸紹之闊出這條命都要保你和柳家平安無事,這是我欠你的。”
柳如煙的瞳孔在漆黑的夜裏瞪得多大,看來,這個前身可真是給她留了個爛攤子,而且還是個大大的爛攤子啊!
柳如煙渾身僵硬了良久,其實也隻是須臾,她咬了下牙道,“陸少帥,你,真的不用拿命開玩笑,我,雖然不知道怎麽辦,可你,你盡力就行了。”她也是語無倫次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更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才對。
陸紹之倒是低笑了聲,“傻丫頭,這可是人家反你父帥,搶奪你們柳家的天下,你還說讓我盡力而爲,虧你說得出口。好了,下去吧!不用怕,有我在,沒人傷到你。”
柳如煙安頓好一樓的人後,和秀兒坐在沙發上眼睛死死盯着門窗不敢眨一下,外面槍聲停了後就逐漸都安靜了下來。
忽然,整齊劃一的跑步聲向着柳天禹的小樓而去,秀兒看向柳如煙,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兒,“小姐,我們要不要躲起來?少爺的院子都不被放過,這裏肯定也是一樣的。”
柳如煙拍了拍秀兒的手,“稍安勿躁,不會有事的,即使他們沖進來也不會爲難我們的,他們隻想要他們想要的東西。嗯?”
柳如煙雖然不知道陸紹之布下的是什麽陣,要怎樣扭轉乾坤,但是,她就是無比相信他可以做到,将才在樓上,漆黑一片,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和那雙始終都在笑似的桃花眼,可她記得在幾個時辰前,租界的公館裏的一幕。
無論是從心理學和面相學來看待陸紹之這個人,還是從她前世見過那麽多人經驗來看,柳如煙都覺得陸紹之是個非常陽光、就是那種站在陽光下的貴公子,看似笑容裏帶着幾分雅痞,可那隻是玩笑間的一瞬,真正說起正事的他是非常嚴肅且極具沉穩且思維缜密的。
陸紹之和杜盛庭不同,陸紹之看起來更加簡單、陽光;而杜盛庭,始終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麽,他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