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魔！”
“紅魔！”
“紅魔！”
隻屬于勝者的贊美聲，紅魔靜靜享受着。
裁判目光複雜，這場格鬥過後，紅魔之名将響徹黑都。他不再是默默無名的小角色，而是商業公司争搶的當紅明星。
“恭喜你。”他拍了拍紅魔的肩膀。
“謝謝。”
紅魔微微鞠躬，扶着斷臂，走下擂台。背後，是更加驚訝的裁判。
裁判默然。
謙卑又強大。
這年輕人，一定會在黑都曆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他一定會成爲大人物……
貴賓室。
溫素媛捂住嘴巴，面帶驚疑，轉頭問向陳奕薇：“那個金頭發的人，是昏過去了嗎？”
“應該吧，但這很值得。”陳奕薇笑着說道：“你知道這場比賽，會帶來多麽大的價值嗎？對于政府是接近兩千萬的賭博稅收，對于那位年輕拳手而言，他已經有資格晉升到千萬俱樂部，踏足上流。”
陳奕薇又略有所指的補充了一句：“他的子女也不會在因爲背景受到歧視。”
“嗯……”
溫素媛低頭應聲，她忽然問：“您還沒說過，您和我的父親是什麽關系？朋友麽。”
“算是。”
陳奕薇笑道：“我才給他打過電話，讓他到拳館側門接你。”
“他是個老實人，從來都不參與拳賽的事，也不會樂意我來看這個。他肯定會罵我的……”溫素媛歎了口氣。
陳奕薇目光一動。
老實人麽？
連親生女兒都瞞在鼓裏，真是一隻隐忍着伺機而動的獨狼啊……我更好奇，這個男人在等待什麽？
側門。
陳奕薇衣着紫色旗袍，替溫素媛擋住夜晚陰冷的風。她穿的其實比溫素媛少多了。
“您不用這樣，我不冷的……”
“嗯。”陳奕薇不勉強，她提議：“我看你蠻喜歡這個，教你幾個基礎動作吧，動起來就不會愣了。”
她扶着溫素媛的胳膊，認真地牽引她的動作。溫素媛照做，動起來以後，身體确實暖和了許多。
陳奕薇耐心很好，大概教了有十分鍾。目光遠點，一個男人的身影穿透黑暗，慢慢顯現。
溫子升來了。
他沖着陳奕薇微微點頭，望向才收起格鬥姿勢的女兒：“你喜歡這個？”
“不是很喜歡。”溫素媛猶豫道。
陳奕薇突然笑着插話道：“喜歡就直接說喜歡嘛，别勉勉強強，你父親其實比我更懂得拳擊和格鬥，他才是一位隐藏着的高手呢。别怕被責怪，你父親敢說你，我幫你說他。”
溫子升從不說謊。
他深深地看了眼陳奕薇。
陳奕薇以自若的笑意回應，略帶激将：“要麽讓你父親也現場教你兩招，這時候也沒車，等着也是等着。拳是不能長久按捺的，要使出來才行。”
溫子升不做回應，輕輕握住女兒的手，讓她手指卷曲成拳。
他說。
“遷就是弱者的借口。如果有人告訴你，你不應該做什麽。你可以用拳頭去回應，你想做什麽。”
“出拳！”溫子升突然喝道，向前推動她的小臂。
溫素媛下意識向正前方揮出拳頭，然後氣喘籲籲，仿佛這個動作消耗了她極大的體力。做完這，他就帶着女兒離開了。
陳奕薇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搖頭笑道：“真是個警惕心強烈的敏感男人，也不過如此。”
她剛想離開，忽然注意到，耳側的牆壁上有一條隐蔽的深深劃痕。
由淺到深，向走廊深處蔓延十數米。
黑崖拳館的維護怎會這般不經心？
這是陳奕薇名下的産業，她對自己的管理手段很有信心。這是絕對不會出現的纰漏，她此前帶着溫素媛也經過這條走廊去的貴賓房間，沒發現劃痕的存在。
她想不通。
忽然撞見了一個男人的目光。
“紅魔？”陳奕薇驚訝：“你沒去醫院？”
紅魔沒回答。
他左臂打着臨時繃帶，繃帶透紅。他死死盯着牆壁上的劃痕，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而是充滿如臨大敵的凝重。
“緻命的拳意，新鮮的生命氣息……不會超過五分鍾。”
紅魔驚醒，幾乎是以沖刺的速度，沖到了陳奕薇身邊，将她狠狠壓在牆壁上，激動道：“告訴我！剛才有誰在這裏？那個拳手是誰？！”
“我，我喘不上氣了……”陳奕薇痛苦道。
紅魔這才尴尬地松開身體，他歉意道：“這位女士，對不起，我……我就是太激動了。可您能不能告訴我，那拳手去了哪裏？”
陳奕薇揉着酸痛的脖子，沒好氣道：“什麽人？這是貴賓通道，怎麽會有拳手！”
“不可能。這股隻有拳才能留下氣息瞞不過我的鼻子……”紅魔否決道。
陳奕薇覺得他發瘋了。
練拳練得徹底瘋狂，出現幻覺了。
她退場較晚，從貴賓房間到走廊到側門，隻有她和溫素媛兩個人而已，如果說還有誰？
不對。
陳奕薇愣住了。
她的記憶中清清楚楚，那個叫溫子升的人來過這，他隻是在等待出租車的時候，随手教了教女人拳招。
她想借着溫素媛給溫子升施加影響，讓他有足夠的理由去參加一場關系重大的拳賽。
可他沒有任何出拳的動作。
隻有那個少女笨拙地揮舞着拳頭。
“求求您告訴我。”紅魔的注意力依舊離不開牆壁的驚豔痕迹，他苦苦哀求：“我想見到他！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我隻想見到那名拳手。”
陳奕薇腦海中閃過一絲讓她毛骨悚然的可能。
她，被騙了。
那父女倆其實都在演戲。
溫素媛也是拳手。
是啊。
那種高手，沒有理由不将自己的高超本領傳授給自己的後代。但她依舊難以理解，無法相信，所有的現實都與理智相悖——溫素媛隻是一個十八歲的鄉下少女，她羞澀，内向，自卑，感激于自己在困難時的出手幫助。
紅魔跪在地上，突然磕起頭來。
“求求您了！”
頭骨與地闆用力接觸的砰砰聲響。
敲在陳奕薇心頭，讓她平靜許久的心隐隐發顫，逐漸向不知名的深淵逐漸滑落。直到此刻，她才産生平靜冰面下隐秘裂痕般的憂慮。
溫子升，那中年修理店老闆，到底是什麽人？
陳奕薇扶起紅魔。
她說謊道：“我也才是剛剛走到這，真的沒有看見任何人。”
紅魔大失所望。
他額頭的血流到下巴，滴落在地，歎氣道：“如果能見到那種拳，我才能明白自己的缺陷究竟在哪裏啊……”
瘋子！
陳奕薇在心中狠狠罵道。
一群瘋子！
她甚至不打算招攬這名冉冉升起的新秀拳手，緊緊裹着衣服，離開了這讓她遍體冰冷的熟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