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先生，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們急需您提供的情報線索，請您盡快找到能使用監聽器的機會，您不會是想……包庇犯人吧！”
“我會慎重考慮。”溫子升挂斷電話。
大黑低聲笑：“他們以爲你是乖乖好市民，天真，大膽，想多了。”
溫子升看着電腦屏幕，頭也不回。
“輪不到你來評判。”
大黑悻悻然，它謹慎觀察着溫子升的臉色，瞧他沒生氣，組織好語言思路，再開口說道：“紫荊花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它勢必會遇到所有上市公司共同面臨的難題。如何保持健康的資金流，如何穩定股價。這兩者間有直接聯系，倘若前者出了問題，那麽後者也會随之陷入困境。”
它清了清嗓子，在桌面上左右踱步，像極了一個出謀劃策的軍師。
“您想入股紫荊花公司，要分成三步計劃。第一，用流言蜚語制造直至心髒的染毒利刃，讓外界相信紫荊花公司遭遇打擊，而且他們的寶貴投資會産生萎縮的風險。”
溫子升來了些興緻，他轉過頭看着大黑，道：“繼續。”
大黑得到極大的鼓勵，它更加賣力地繼續演講。
“第二。計劃中至關重要的第二點，倘若紫荊花醫藥公司股價暴跌、市值萎靡，那麽所有獵手都會盯住這可口獵物。若僅想搶奪先機？這遠遠不夠。要有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通告紫荊花公司的董事會，隻有您的錢才是救命的錢，隻有您才是救世主，也隻有您……能帶領紫荊花公司走出困境。”
“這不簡單。”溫子升若有所思。
“您先别着急。最核心也是最關鍵的第三點來了。您要的可不是錢啊，要的是對紫荊花公司董事會的影響力。影響力從何而來？是話語權，而且還要是能代表多數意志的少數話語權。假設說話的嘴巴少了幾張，您的話語權方能擲地有聲、震耳發聩呀！”
大黑嬉笑着，綠豆般大小的黑眼睛滿是暴戾。
“有流血的勝利才是踏實的勝利，我知道公司裏都有誰會是硬骨頭，有誰會是二五仔。”
“夠了。”溫子升緩緩道：“還沒到那一步。我的錢不夠多，不足以影響一家市值數十億的集團公司。”
“所以您要賺大錢，單單憑您一個人在這西港市應該是不夠的。”大黑嘎嘎，它閃過一絲狡黠道：“若是加上另一個人，那差不多勉勉強強。”
溫子升越來越喜歡這隻烏鴉，他少見地露出笑容，道：“加上誰？”
“杜袅。”
“别人眼裏，她隻是個走江湖的騙子。”
“最起碼她不會騙您。而且，她手裏掌握的人脈資料，差不多能囊括大半西港市了。利用她，能減少您很多時間和精力，何樂而不爲？”大黑歪頭。
“不樂，也不爲。”溫子升喚動靈能，将大黑招到掌心裏，慢條斯理地撫摸着它進化後更加光滑的黑亮毛發。
他說。
“人不是永遠理智的。總在面對獨特記憶時，留有片刻的感性。她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人類，這是好運氣。我會讓這份好運氣永遠持續下去。”
大黑毛骨悚然，卻不敢顫抖。
它口才極佳，智商極高，腦子充斥着毒蛇般的狡詐陰謀。但它明白，誰才是它最大的依仗。
這時候，最大的依仗告訴它了一個秘密。
大黑頭一次痛恨自己的聰明，它更希望從來沒聽出這句話的倪端，繼續裝傻。
【第一個人類。】
這明顯具有排他性的身份劃分，似乎已經足夠從側面佐證溫子升的來頭。“第一個人”和“第一個人類”的區别，是大黑感到最恐懼的地方。
魔鬼隐藏在細節之中。
大黑，終于捕捉到了那隻它夢寐以求的魔鬼。
魔鬼又如何？
我，甘願成爲魔鬼的使者……
溫子升才不會告訴這隻圖謀遠大的小寵物，他根本沒有那麽多複雜的欲望和想法。
他隻想趁機瞧瞧這個有趣的世界，順便，是說順便，再去勉爲其難地調查一下所謂的曆史真相，最後把調查結果通通扔給曆史局，正确與否，他懶得去理會。
所謂财權，在高等人類眼中隻是過家家般的東西。
溫子升重新把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
他沒有在關注紫荊花公司的股價線圖，也沒苦心專研盡快賺錢的辦法。
音響裏傳出聲音。
“對3，要不起。”
溫子升着實喜歡古代人類設計出來的娛樂方式。他認爲這簡直是天才般的創意，既能消磨時間，還能讓人在不經意間明白深刻道理——想赢，就要付出代價。
他再次往這些紙牌遊戲的賬戶中充值了五千塊錢，成爲了尊貴的高級VIP用戶。
溫子升想赢很簡單，他大腦的計算力想要在紙牌遊戲中找到勝利最優解并非困難，長久的玩下去，他一定會是赢家。
但他不喜歡這樣。
他更傾向于“寄予希望、奪走希望”的玩法。
先故意失誤讓對面誤以爲勝券在握，最後在精巧的計算下以非常偶然的方式取得勝利。或者，幹脆在一場讓人面紅耳赤的大賭局中，掌握全部勝算讓對面絕望到極點時，幹脆地送對面一次勝利。
大黑認爲溫子升閑的蛋疼，随後反應過來，這不就是神話裏那群神的惡劣作風麽？總以玩弄人的情緒爲樂。
“又全輸光了。”溫子升關閉電腦，打開了一份剛剛接收到的電子郵件。
電子郵件内容如下。
“尊敬的W先生，首先感謝您五十萬元的贊助。可您的要求讓我們着實爲難，我們莎蘭實驗室是國内頂尖的醫學研究機構，不是體檢中心，也很少對外開放。您想要獨自使用我們的儀器檢查您身體的請求，恕我們不能同意。——莎蘭實驗室。”
溫子升輕快地鍵入一行回複，然後就關閉了網頁不再理會。
互聯網另一頭。
實驗室事務處理專員面對這封來自于W先生的新郵件，尤其是“3”後面一串“0”的贊助意向，頗爲發蒙。
他急匆匆地跑到領導辦公室，驚喜大喊：“博士，有一位先生願意贊助我們三千萬！我們近期的項目有救了！”
被稱作博士的老男人愣了幾秒鍾，然後死死抓住來人肩膀，道：“絕對不能讓他跑了！無論什麽條件，我們都答應！”
五分鍾後。
“我們會慎重考慮，請您給我們一些時間。——莎蘭實驗室。”
溫子升笑了笑，暫且将這件事放在一邊。他沒忘記身體感染的神秘病毒，如果沒猜錯的話，百分之九十九會是紫荊花公司正在研究的狄瑞吉病毒。
他的任務還有21年，要慎重考慮克隆體的安危。
窗外，熟悉的MINI發動機聲傳來。
是杜袅突然回來了。
她找到溫子升，抓住他的胳膊，神色異常嚴肅，有點猶豫不決，又帶着些憂慮。
溫子升非常奇怪，道：“你沒事吧？”
“我有事。”杜袅憂心忡忡地坐在溫子升的對面，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走到飲水機旁邊，給自己接了滿滿一杯水，咕噜噜喝下。
在溫子升怪異地注視下，她耳朵泛起潮紅。
她一抹嘴，徹底豁出去了。
杜袅盯着溫子升，鄭重其事地問道。
“你覺得，我有沒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