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袅真切地把他當成合夥人，特地把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整潔的像是剛裝修出來的新模樣。溫子升誇她說，即便不去做靈異咨詢，靠家政服務也能養活自己。
杜袅白了他一眼：“别想多了，不是免費的。房費要從你的工資裏扣。”
說罷，她把門關上，踩着輕快的腳步回到自己的卧室。
溫子升很久沒有體會過睡眠的感覺了。
他清楚的記得，上一次入睡，還是在庇護所的冬眠艙裏，長達整整十一年。站在窗戶邊上，他靜靜仰望繁星點點的夜空。
夜空裏，那些普通人眼中的亮點，或許，每一顆都比地球要悠久古老。
“真是個漂亮的地方。”
他将大黑從籠子裏放了出來，放在桌角，不敢動。
綠豆般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溫子升的舉動，生怕他再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來。直到現在，大黑依舊沒辦法接受自己變成了一隻烏鴉的事實。
它氣得狠狠在地闆上拉了一泡鳥屎，自己甚至還不知道。鳥是直腸子，哪怕作爲曾經的人類都不能很好的控制屁股上的開關。
溫子升沒有驚懼惶恐的大黑。
他低着頭，在寫一本日記。日記本是他從書架上找來，沒有中性筆，他索性用靈能去替代，在柔軟的紙面上雕刻出一條條規整痕迹。
記憶越來越差了……克隆體的同步率确實是大問題。
溫子升明顯地察覺到，穿越前的記憶正逐漸消退，很多細節變得模糊不清，甚至支離破碎，邏輯和因果都出現了明顯的混亂。
他的意識體好比是一張高等級的儲存卡，克隆體則是一款型号老舊的手機。
想要讀取儲存卡的數據，實在是有些爲難了點。
因此。
溫子升要把他認爲零散的重要記憶用紙面的方式記錄下來。大黑見他要寫東西，撲棱着翅膀悄悄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沒發出一丁點聲音。
他竟然不需要用筆嗎？
大黑深深地望了眼溫子升，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紙面。
“資料記錄——DNF。”
“一、世界最強的生命，十三使徒：宿命者卡恩、哭泣之眼赫爾德、天驕之普雷、征服者卡西利亞斯、潛行之希洛克、黑色瘟疫狄瑞吉、火焰之安徒恩、長腳之羅特斯、制造者盧克、爆龍王巴卡爾、混沌之奧茲瑪、聖者米歇爾、通曉一切者賽利亞。”
溫子升停頓，如有所思：“狄瑞吉病毒和使徒狄瑞吉之間會有什麽聯系麽……”
繼續記錄。
“二、科學層次：電磁學、人工智能均有發展，并且制造過名爲‘蓋波加’的巨型機械造物。在超能力領域造詣頗深，值得重點關注。”
“三、穿越介質：20xx年的古人類磁盤碎片。”
“四、人類事件：大規模的不正常許願。”
“五、曆史最終進程：世界被一種叫做‘停服’的力量徹底摧毀。曆史局認爲這不符合事實，要找到更恰當的真相。”
溫子升陷入沉思。
曆史局的使命是找到古代人類滅絕的真相。啓動時空機器，派遣他穿越的世界，隻是過去曆史中萬千個可能情況中的一種，是基于穿越介質尋找到的平行宇宙。
在平行宇宙中發掘曆史……說實在的，溫子升覺得這很愚蠢，很沒有效率。
但他是個少言寡語的性格，比起說，更喜歡踏踏實實的做。即便找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曆史正文，這個世界人類滅絕的真相，對于曆史局而言，也擁有非常高的記錄價值和曆史意義。
溫子升閉目養神的時候。
大黑卻頗爲目瞪口呆，他死死盯着紙面上的規整文字。在十三使徒中，見到了紫荊花公司的最高機密之一，狄瑞吉病毒的字樣。
但日記本上，被冠以最強生命的字樣，不由得引發它的胡思亂想。
難道說——
這個年輕男人手中掌握着紫荊花醫藥公司都不曾掌握的大秘密？還有可能，他是其他科研機構的頂尖實驗體，是狄瑞吉病毒者中，最理想的進化型感染者……
因此他才會掌握這麽多信息，擁有如此強大的超自然能力！
調查人類滅絕真相？别開玩笑了，又一個瘋子。
大黑越想心頭越熱切。
升官發财的機會就在眼前，它哪裏還能按捺得住心頭的激動。至于日記後半段，他完全當成了狄瑞吉感染者神經錯亂的瞎想。
狄瑞吉病毒是一種烈性病毒，不僅會從基因層面改造人的身體，還會對人的大腦和思維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據大黑手中的數據統計，百分之五十五的感染者腦子都或多或少有點不正常和發瘋。
發瘋就好辦了……
發瘋就容易了……
發瘋？
我就要升官發财了！
大黑湊到溫子升面前，用喙笃笃笃地敲擊桌面，吸引他的注意力。
“嘎！”
它眼淚汪汪地望着溫子升，鳥臉痛苦：“嘎嘎嘎！嘎！嘎嘎！”
溫子升疑惑：“說什麽鳥語？”
大黑這才反應過來。
它跳到日記本上，叼起一根牙簽，笨拙地想要在紙面刻下文字。這何談容易，鳥喙的構造比起人的手要差遠了，費勁千辛萬苦，累得大黑又拉了泡鳥糞，它才在日記本上刻出一個歪歪斜斜的“高”字。
幼兒園小朋友寫字都比這個好看。
“嘎……”大黑疲憊的癱倒在桌子上，可是它決不放棄，拼盡一切力氣再站起身，脫力到渾身顫抖，也要寫完它腦海中密謀已久的這句話。
溫子升不用睡覺，就坐在桌子前看大黑刻字。他一邊看還一邊計數。
“第82次摔倒，第83次。”
直到第247次。
大黑在累到崩潰前，終于刻下了六個字加一個逗号——高隆醫院，真相。
溫子升看着大黑：“你想說，這個叫高隆醫院的地方，有我想找到的秘密？”
“嘎嘎嘎嘎嘎嘎嘎！！”大黑拼命點頭。
它的小眼睛裏閃過一絲得意和殘忍。
那地方可不是一家醫院那麽簡單，而是紫荊花醫藥公司下屬的四号實驗基地，具有極爲強大的安保力量，再厲害的超能力者也是人類，絕對逃不出紫荊花的天羅地網。
情緒波動：1%……3%。
溫子升摸着大黑的光亮皮毛，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