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就茫然的坐在床沿不知道該做什麽。
淳厚的周後不再,散解人意的田妃也不見了蹤影,小太監小宮女,都被心煩的崇祯轟了出去,所以,這裏就靜的可怕到崇祯都能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
站起來,想要找點什麽事情做做,但站在那裏,卻是一陣又一陣的茫然,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一個勤勉的人,你讓他突然無所事事,的确是一件最折磨人,最痛苦的事情。
想了想,看看時辰,應該去上早朝,但走了兩步,就放棄了,早朝,早已經名存實亡了。
去集英殿聽宿儒将經?不但自己現在聽不下去,而且那些宿儒似乎幾天前一起病倒了,都請了假,根本就沒有人來了。
但人不能就這麽呆着不是,總得找點事情做呀。
于是,崇祯孤獨的走出了寝宮。
外面的天已經亮了,東面的太陽已經升起,往西面看去,一輪慘淡的月亮還挂在西天,那月亮這時候也沒有一點生氣,就好像百姓家貼在窗戶上的剪紙,隻是百姓的剪紙是火紅喜慶的,這個卻是白紙剪的,透着一股子破敗和死氣。
已經八月了,早晚的氣溫差别很大了,走出陰冷的寝宮到外面,卻被凍的一哆嗦。這時候,一個小太監貓一樣的就出現在了眼前,跪下時候,手中高高的托着一件長衫,小聲的回禀:“周後娘娘請萬歲添加衣裳。”
崇祯就看了一陣,心中還是感慨,雖然周後以各種接口推脫不見自己,但對自己的關懷還是無處不在的,身上雖然依舊很冷,但心卻多少熱火了一點。
點點頭,就伸開雙臂,讓冒出來的太監宮女給自己穿戴上,然後就繼續茫然的站在大殿門口,看着巨大的紫禁城,依舊不知道該去哪裏,該幹什麽。
這時候一個禦膳房的小太監跪倒請示:“萬歲,早膳該拜放到什麽地方?”
原先的早膳都是在禦書房的,三餐幾乎都是,在禦書房裏邊吃邊繼續批複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折,或者接見一些親近的老臣,現在似乎也沒有奏折了,也沒有老臣求見了,現在的禦書房也不知道幾日沒去了。
“到禦書房吧。”崇祯淡淡的道。
然後一個小太監就尖着嗓子對外面呼喊傳達:“擺駕禦書房——”
随着這一聲呼喊,幾個小太監就急匆匆擡着肩與過來,崇祯擡腳坐上,然後小太監們就前呼後擁的向禦書房趕來。
到了禦書房,進來就看到早膳已經擺在了書案之上,看去,都是原先自己愛吃的東西,坐下來,提起象牙的筷子,另一隻手習慣性摸向了桌面,邊吃邊看點什麽,這已經成爲了崇祯的習慣,如果不看點什麽,就感覺這頓飯總是少了點重要的東西。
結果這次崇祯還是摸了一個空,桌案上什麽都沒有,連應該有的報紙都沒有。
于是崇祯就索然無味的放下了筷子。
奏折是沒人遞上來,報紙是這句不讓遞上來的,因爲,報紙上,現在連篇累牍的都是對遼西事變的報道,都是對京營的謾罵,對自己含沙射影的指責。
崇祯至從派出了皇族京營之後,心中就是忐忑矛盾的,在将王方趕出情報司之後,曹化淳就成了養鴿人,每日都伸着脖子遙望天空,随時在第一時間将前面的消息遞給崇祯。
這次的決定,崇祯已經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呂漢強必須死,複遼軍必須滅亡,至于皇太極,他相信,隻要呂漢強和皇太極一戰之後,即便是自己配合皇太極殲滅了呂漢強,但皇太極也一定會在複遼軍的打擊下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收拾他恢複遼東,已經不再是個問題,他都和曹化淳商量好了,隻要呂漢強一死,崇祯立刻調吳襄歸回遼西,奪了祖大壽的兵權,主持複遼事物,同時,立刻剝奪洪承疇兵權,放棄已經苟延殘喘再也形不成氣候的山陝流寇,全部東指,加入複遼序列,調集九邊邊軍向東,這樣由孫傳庭指揮下的二十萬精兵強将,一定能滅了皇太極的。
一切的計劃絕對的完美到無懈可擊,這一次一定會除去自己心腹的兩個大患的。
結果戰鬥結果送過來的時候,崇祯簡直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周密完備的計劃,竟然還是搞砸了,搞砸的原因就是,其實還是自己最信任的皇族京營背叛了自己,他們沒有趁着大戰,向呂漢強的後背發動襲擊進攻,隻是燒了呂漢強的辎重,然後全軍撤向了牛莊,呂漢強還是得以擊敗了皇太極逃出生天了。
接到這樣出乎意料的報告,崇祯暴跳如雷,準備京營回來,全部斬殺。
但最終得到趙子琪的回報之後,他連這點都做不到了,因爲兩萬京營,在牛莊等待上船的時候,皇帝花重金雇請的那些商船,得到了事情的真相之後,直接打道回府了,把他們徹底的丢在了海灘,最後兩萬京營在無衣無食之後,被複遼軍在牛莊繳械扣押,不日就将被押送到呂漢強的北票鋼鐵廠礦山,施行三年苦役。
緊接着便是報紙上鋪天蓋地的真相報道,然後,三千關甯和三萬吳襄,在上書了一下軍機處之後,直接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
在京的兩萬京營軍心大散,每日被無數百姓堵在軍營裏怒罵,想要出外,立刻就會招到無數百姓蔬菜的攻擊,當然,這裏也有磚頭等物件。
而一旦想買糧食肉菜的時候,所有的百姓,直接将自己的蔬菜倒掉,也絕不賣給京營,在繁華京師,托着内帑撥付的銀子,竟然挨餓,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更有鋪天蓋地的謾罵輿論,最終,那些羞愧無地的兩萬自己花費無數心血的京營,竟然一哄而散,跑的連條狗都沒剩。
倒是洪承疇突然忠心爆棚,直接将兩萬山陝百戰精兵開赴到山西和京畿交界,忠君的口号喊的那是震天的想,但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他到底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