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過如梳,兵過如剃,杆子還知道針對的是大戶,施舍的是百姓,而官軍卻針對的是百姓,阿谀的是大戶。所以,自古以來,官兵對百姓造成對傷害,要遠遠大于流寇杆子。
在官軍的眼裏,百姓就是拿來欺壓的,殺個把百姓根本就不算什麽。
被這清兵這麽一說,那些軍漢一起釋然,砍了這個敢于動官軍軍糧的夫子再正常不過,那些戰戰兢兢地百姓則滿眼悲哀最後轉成了死灰。
“還我爺爺命來——”一聲凄厲的喊叫,一條帶風的扁擔重重的砸在了那個還啃着半個窩頭的軍漢頭上,一聲脆響,立刻腦漿崩裂,那軍漢不相信的看着一個年僅十五六的少年,原本的綿羊,怎麽這一刻就變成了老虎,在不相信的眼神裏,轟然倒下。
這個變故是誰也沒又想到的,就連那個揮動了扁擔的少年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當時也愣在了當地。
“反了你啦,找死嗎?”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一個都頭,立刻抽出腰間大刀,不問青紅皂白上去對着那少年就是一刀。
那少年手中扁擔還在,哪裏就束手就擒,當時大喊一聲:“官逼民反,反了又怎地?”掄起扁擔就與那都頭戰到了一起。
扁擔長,而大刀短,那都頭竟然一時拿這個少年奈何不得,當時大急,對着身邊的親兵大罵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殺了他們?”
本來是一個單打獨鬥的場面,被這一聲喊,立刻變成了群毆,那些親兵紛紛抽出腰刀撲了上去。
人都有個本能,那少年見自己人單勢孤,已經不支,爲了活命就開始往自己認爲最安全的同伴堆裏躲,那都頭和他的親兵一旦得手,哪裏還管什麽你我他,當時見那少年躲進同伴裏,發一聲喊奮勇殺出,刀劍無眼,立刻就有幾個百姓遭了魚池之禍,慘叫聲此起彼伏。
那些被連帶的百姓也不敢反抗,立刻轉身就跑,但這一跑就帶動了其他百姓,這是一個難得逃跑的機會,趁着官軍追殺那個少年,這時候不跑更待何時?隻是轉眼之間,這一隊剛剛被裹挾來的百姓,就逃走了大半,等官軍發現狀況不妙,開始緊急圈攏的時候,隻剩下一些婦孺,實在是跑不動,最終留了下來。
收拾了老弱婦孺,丢棄了一地的屍體,這隊官軍繼續向自己的大營走去。
站在高高的營門望台之上的巴彥,看着被押解回來哭哭啼啼一群群老弱婦孺,對着苦着臉的石廷柱低聲喃喃:“做孽啊,作孽啊,我們死後會下地獄的。”
石廷柱其實比巴彥更揪心,這都是自己領地的百姓啊,都是自己領地裏的婦孺兒童,正如呂漢強一再在購買人頭時候說的那樣,沒了女人,就沒了繁衍生息的基礎,沒了兒童,就沒了未來希望,現在,自己的領地裏,年輕人已經戰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這些婦女和兒童才是自己的希望,如果戰事結束,好好的休養生息幾年,自己的封地或許還能有點恢複的希望。
結果這次好了,不用呂漢強再殚精竭慮的消滅自己繁衍生息的機會,去消滅自己的希望,自己就完成了呂漢強想達到的目的,并且比呂漢強完成的還要徹底,即便是這場戰役能夠取勝,但自己的領地已經徹底的完了,真的沒有希望了。
看着沿途上彙聚過來的老弱婦孺,看着不斷倒斃的那些婦女和孩子,石廷柱痛苦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對着身邊的親兵吩咐道;“好好的安置一下他們,給他們吃上一頓飽飯,讓他們休息一下。”
身邊的親兵就爲難的小聲提醒道:“可是我們大營裏存糧也不多了。”
石廷柱就痛苦地搖搖手:“這些人既将走入地獄,怎麽的也要讓他們做一個飽死鬼吧,不爲了别的,就爲了我們的良心還能稍微安穩一些。”然後就站在這個嘹望台上,雙手合十,虔誠的對滿天的神佛禱告,這種虔誠,即便是漫天的厲鬼都應該感到感動。
巴彥不忍心看着這樣的慘景,于是長歎一聲,帶着自己的親兵下了望台,回到自己的營地去了,他還要對自己已經死傷過半的隊伍加以整頓,盡量隐藏些實力,爲自己的将來,留下一點點根苗。
在石廷柱大發慈悲的,給了這些沒有來得及逃跑的百姓一絲喘息的機會,一頓幹飯之後,催命的戰鼓再次在皇太極的中軍大營裏隆隆響起,于是石廷柱就停止了虔誠的禱告,就在無數剛剛獲得一頓難得的飽飯之後,開始對旗主大人高呼着感恩戴德的時候,放下了他合十的雙手,睜開了他疲憊的眼睛,那虔誠的表情就在他的臉上褪去,換上來的是一副猙獰的表情,這種表情,比地獄裏的惡鬼還要恐怖,對着他身邊的親兵戈什哈淡淡的吩咐:“進攻繼續,驅趕百姓做爲先導,我們的精銳緊跟在後,對複遼軍再次發動進攻。”
“可是,若是這些婦孺不肯進攻呢?”親兵戈什哈呐呐的征詢他的意見:“殺了。”石廷柱面無表情的說到:“殺了所有不願意上陣的。”然後臉上再次退去了惡魔一樣的表情,換上了一片悲天憫人的光芒,再次雙手合十,再次虔誠的向上天祈禱。“願神靈保佑百姓平安,願神靈保佑這一戰我們能取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