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邦國和黃勝遠,正站在陳亮的身後,躊躇滿志地指點着牛莊城,突然被這一段彙報,徹底的震驚住了。
皇太極的援軍?皇太極剩下的滿洲八旗,沒有去京畿之地,反倒出現在了自己的牛莊戰場,這個消息,絕對讓人心墜冰窖。
這怎麽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但是,牛莊城裏突然爆發出的歡呼,卻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那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證明了這個消息的準确性,——皇太極,動用了他全部的人馬,真的就到了牛莊的前線。
是的,現在皇太極手中掌握的還有滿洲八旗的四個旗,那就是一直是皇家親軍的正黃旗,鑲黃旗,以及被後來剝奪了别人領導的,正藍旗,鑲藍旗。
而随着這個情報被确定,在場的所有的人的心都如墜冰窖。
皇太極,的确是一個枭雄,他的所作所爲,完全的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之外,他并沒有按照正常的牌路出牌,他沒有在得到呂漢強帶着區區兩萬人馬,趕赴京畿的時候,在他的北方門戶新民,搖搖欲墜的時候,将他剩下的6萬血本,拿出來加強遵化,或者是死守盛京城,卻突然出現在了牛莊的戰場上。
正黃旗和鑲黃旗,雖然在上次大戰裏損失慘重,但是這畢竟是滿洲皇帝的親軍衛隊,按照原先規定下的規矩,每一個旗,齊裝滿員25000人,雖然屢遭打擊,損失慘重,但在皇太極繳獲了史可法的無數錢糧之後,不惜損傷自己的民族根本,再一次征召了所有的滿族青壯,再次将這兩個親衛旗,補充滿了部隊的員額,在徹底的拿下了不是自己信服的正藍旗鑲藍旗的統領之後,皇太極将這兩個旗,徹底地收歸自己所有,依舊拿出自己的力所能及的錢糧,将這兩個七旗不但補充完整,而且還有擴大,現在正藍旗鑲藍旗,也已經是齊裝滿員兩萬人馬,本來大家都認爲,皇太極的這九萬人馬,握在手中怎麽也不動,都是爲了新民一旦被攻破,最終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盛京城,這個大清帝國的象征,這個大清帝國的政治經濟中心,誰又想到,枭雄就是枭雄,卻在這個時候,傾其全力,不顧盛京的安危,不過顧近在咫尺的新民安危,不顧廣大的遼中平原門戶的安危,突然之間就全部出現在了最南端的牛莊面前。
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況?兩軍對壘,厮殺慘烈,第四縱隊已經徹底被打殘,而第三縱隊,以及炮兵縱隊,在百裏不要命的馳援之下,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支持他們繼續攻擊的,不過就是一番血性,一旦這個時候,被敵人的援軍抄襲了後路,那一場不可避免的大崩潰即将到來。
陳亮扭頭看向趙小明:“我還能抽出四千人馬,但是我這4000人馬絕對擋不住皇太極的六萬大軍,你這兩萬人馬可還有一戰之力?”
黃聖遠就痛苦地搖搖頭,代替趙小明回答:“我的第三縱隊,爲了增援牛莊前線,已經筋疲力盡,在這期間,我已經抛掉了所有的辎重,包括我将士們的盔甲,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們一到戰場,根本就沒得到片刻喘息,他們的體力在急行軍中已經徹底被消耗,攻擊敵人固定的目标,我們還有一戰之力,但面對敵人的攻擊,我們卻實在是無能爲力。”
事情的确是這樣,兩個軍隊打架,當一方面隻能固守,而另一方面卻依舊有能力攻擊的時候,戰争的主動權,依舊在攻擊的一方,想打就打,想停就停,這就是主動。
而在這個突發的局面之下,主動的,已經變成被動,想不想打是對方說了算的時候,精疲力盡強弩之末的一方,已經沒了話語權主動權。
陳亮呆呆的坐在那裏,突然抽出了眼前的鋼刀,對着身邊的衆将果斷的下令道:“趙曉銘,立刻撤回攻城的軍隊,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人馬集結成防守陣型,迎擊皇太極那個野豬皮,另一部分後撤五裏結陣,我們交替掩護撤回遼西,立刻命令炮兵縱隊,炸毀所有不能迅速轉移的紅衣大炮,孔邦國,立刻整頓我們第四縱隊的成員兄弟,保護着一萬民兵向西撤退,我現在下命令,立刻焚毀我原先所有的營寨,立刻炸毀所有我們不能帶走的物資,全部大軍,目标遼河,立刻撤退回我們的出發陣地。”
這時候,這才是最正确的軍事思路,這時候,才是一個主将該決斷的東西。這次陳亮沒犯渾。
炮兵縱隊長正在用全部的熱情發射着自己的大炮,突然接到炸毀他所有紅大炮的命令,他實在不能接受這個命令,他認爲陳亮已經打瘋了,他認爲陳亮腦袋已經徹底的混沌了,于是,他騎着戰馬直接沖到了陳亮的面前,根本不管不顧上下尊卑,對着陳亮破口大罵:“你這是亂命,你這是胡說八道,我的大炮我說了算,根本就不歸你指揮。”然後,頭也不回的轉馬,跑回了自己的陣地,對着自己手下的炮兵兄弟大吼道:“目标,牛莊城,轟擊。”
陳亮血紅着眼睛看着那炮兵縱隊,對着趙曉銘怒吼道:“炮兵的縱隊歸你管轄,難道你統領不住他們嗎?我再一次宣布,炸毀所有笨重的紅衣大炮,不能給敵人留下,讓他們将來打我們,調撥所有輕便的佛朗機炮,立刻在我們的陣前擺開隊形,準備全力轟擊敵人的騎兵,然後,将他們再徹底炸毀,你一定要記住,我們不要留下一門完整的大炮給敵人,因爲那就是對我們未來兄弟的不負責任,那就是對我們未來兄弟的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