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許多官員紛紛摘下官帽,脫下官服,辭官而去。隻是轉眼之間,整個朝堂三四百官員,竟然走了大半,留在大殿内外的,是整整齊齊的一排又一排的官帽,煞是壯觀。
目瞪口呆站在丹阙之上的崇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了。現在,崇祯的感覺是迷茫,無助,痛苦,氣憤,還有——各種滋味浮上心頭,可謂是五味雜陳。
這下好了,呂漢強的勢力孤臣黨黨員全部辭官了,自己千辛萬苦,百般算計的清除而不能的事情,就這麽輕輕松松的實現了,這應該是自己針對呂漢強的曆次戰役裏,最輝煌最徹底的一次的勝利啊,自己應該舉杯慶賀一番,應該歡喜無限啊,可是,去了那些實幹的孤臣,卻發現現在站在大殿内外稀稀拉拉的那些大臣,竟然沒有一個是真的能辦事,肯辦事的,這整個朝堂便陷入徹底的癱瘓。
尤其這一波巨大的辭官潮,卻讓人看出了人心,看出了是什麽人一心爲國,誰貪戀權利不去。
這時候,站在大殿靠門的一個四品官員,他是東林最中堅的分子,即便是在東林任何困苦的時候,都堅定的,旗子鮮明的站在東林的前面,那是東林的急先鋒,這時候左右看了再看,然後用袖子捂住臉:“我羞于與你等爲伍。”然後摘下官帽掩面飛奔而出——
東林最堅定的急先鋒脫黨了,這樣的打擊已經不是打臉了,而是誅心了。
朝堂清靜了,但被那個東林急先鋒一句誅心的話說出來,隻剩下一群貪戀權利的小人,還有已經注定罷官的盧象升,還在努力支撐的楊嗣昌,已經淚流滿面的孫承宗。
這時候,孫承宗流淚上前,給崇祯恭恭敬敬施禮。
崇祯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一臉灰敗的喃喃:“難道孫師傅也要離朕而去嗎?難道這大明就非得呂漢強才能支撐嗎?難道我就不配坐在這個椅子上嗎?”然後捂住臉,隻是這一段時間,崇祯就從一個剛剛還是意氣風發的天下君王,變成了一個備受挫折打擊的凡人。
這種落差之大,任誰都能一目了然。
孫承宗也想走,他已經徹底的厭惡了那些東林的嘴臉,已經徹底的絕望了現在的朝廷。
但看看再次頹廢起來的自己學生,隻能長歎一聲道:“國家危難之秋,老臣不敢一走了之以脫清靜,即便走,也要等大明海晏河清之後,定做到範文正公的後天下之樂而樂。”
得到了孫承宗這樣的保證,崇祯再次擡起頭,看着稀稀拉拉的群臣,這辭官潮一定要處理,不處理不成啊,但現在還是要說守城的事情,然後再想其他吧。
最後還是将目光投向了盧象升:“盧愛卿,組織丁壯的事情當速行,其最關鍵也不能不查。”這最後一句,不但是自己的擔心,更是給剩下的這些官員一個台階,要不都罷市了,那這大殿菜市場就黃啦。
盧象升就一臉坦然的再次建言道:“臣的辦法其實還有下文,請萬歲聽我說完。”
崇祯也就無力的道:“愛卿且說。”
盧象升一臉坦蕩地繼續道:“皇上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發放武器給這些百姓,完全有可能被宵小利用,在京城造成混亂,同時這些百姓,也沒有上戰殺敵的基本技能,所以,臣建議,這些鄉勇,以五個人爲一伍,然後,由一名京營将士爲伍長,以老帶新編練成軍,這樣一來,既有了京營将士的約束,又能得到将士們的戰術指點。”最後語音稍微頓了一下:“萬一戰事開啓,有那膽小畏縮的,這個伍長還可以起到督戰隊的作用,如此一來,豈不一舉多得?”
這樣的安排立刻讓所有的人啞口無言,讓崇祯從新有了信心,轉而不由大喜,再次挺直了腰闆,變得有了生氣。看看,你們辭官吧,沒了張屠戶,我照樣吃豬肉。你們這些不忠不孝的東西,看我如何沒有你們一樣運轉朝堂。
今日崇祯的心情就好像過山車一般上下奔馳,現在又從谷底飛奔上了巅峰。
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整個方案之後,發覺這的确是最完美的辦法,隻要将這十幾萬湘勇控制在京營手中,幾乎就是萬無一失,現在的京營絕大部分可都是自己的皇族子弟,這就等于皇家再次掌握了10萬大軍。
崇祯雖然對盧象升的印象依舊沒有改觀,但也的确承認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好了,也是眼前唯一的辦法,于是立刻下旨,馬上實行。
盧象升卻雙手一攤:“施行不了。”
崇祯就皺眉:“爲什麽施行不了?”
孫承宗苦笑道:“抽丁應該是裏正做,裏正歸順天府管,順天府尹辭官了。”
崇祯就再次臉色清白,不知所言了。
這時候,楊嗣昌也站出來道:“發放刀槍歸工部管,現在上到工部尚書,下到左右侍郎也都辭官了,也就是說,原則上,大明已經沒有工部了。”
“調集丁壯需要錢糧,正所謂皇上不差餓兵,可是——”内閣次輔看看一地的官帽:“戶部全體辭官,這賬目錢糧實在是不知道該管誰要,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使喚運作。”
崇祯立刻看向了吏部尚書,吏部尚書立刻退後一步:“錢糧一事,微臣的确不懂。”
看向禮部尚書,禮部尚書立刻說明自己的職責範圍:“臣隻管教化規矩,也就是說,耍嘴皮子我行,其他,不行。”
放眼大殿裏剩下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成裏鹌鹑,縮起來了。
崇祯木呆呆的看了半天,最終長出一口氣:“感情沒有張屠戶,還真就得吃帶毛的豬啊,這辭官潮看來必須得解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