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曰廣沉思了一下,輕輕搖頭:“現在國朝軍政分家,軍事上我們說了不算,正如辟疆所言,軍機處十五個人已經有十一個是呂漢強的擁護者,按照規矩,隻要這十一個中的八個同意,呂漢強的奏折就能被通過。”
錢謙益看了一眼冒辟疆,然後再次壓低聲音道:“将這狀況說與内閣首輔孫承宗知道,孫承宗雖然老朽,但忠于皇上的心還在,同時孫師傅是皇上老師,完全能影響皇上的決斷。”
高宏圖點點頭,但想了下又搖搖頭:“不成。”
錢謙益就驚訝的問道:“怎麽不成?”
高宏圖道:“其實孫承宗老師傅懂得軍略,更坐鎮遼東經略多年,應該早就看出了呂漢強現在的狀況,那麽他一直沉默不言,可見孫承宗對呂漢強的态度,因此即便我們說了也幾乎等于白說。”
這是事實,孫承宗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對呂漢強都是秉持公正,還有點小小的偏袒,這壞呂漢強事情的事情讓他去說,幾乎就不可能達到目的。
“機會難得啊,絕對不能輕言放棄,雖然我們殺不了呂漢強,但一定要阻止呂漢強再擴大親軍,讓他在對滿清的戰役裏一次次衰弱下去。”錢謙益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最終讓他戰死在滿清的戰場上,爲國除害,爲民清禍。”
這樣的陰狠語言,透漏出了錢謙益對呂漢強的仇恨已經到了什麽地步,不惜淪喪國事也要除去自己的敵人,這才是東林的本性嗎。
說是這麽說,但這件事這麽操作才成,大家都沒了個主意,這時候冒襄卻站出來微微一笑道:“諸位閣老,其實這事情也非常好辦。”
“怎麽好辦?”錢謙益很是疑惑的望向這個後起的才俊。
高宏圖知道冒襄的本性,忙告誡道:“要打壓呂漢強,卻不可将事情做過,否則将危及朝廷大事。”
姜曰廣持重的道:“不能引火燒身,這些年我們東林在呂漢強手中折損太重,若是再惹的他反噬可就不好了。”現在天下東林恨呂漢強牙癢癢,但面對強大的呂漢強,也隻能牙癢癢自己磨,連表現一下都不敢了,色厲内荏就是這種狀況吧。
還要整死呂漢強,還要控制在不給朝廷造成危害,最主要的是還有不惹禍上身,這樣苛刻到令人發指的條件下,想要達成目的,就連整人老手錢謙益都感覺這已經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最後錢謙益還是咬咬牙跺跺腳道:“國朝一時糜爛和大明大廈将傾比起來,前者不過是癬芥之疾,而後者卻是道統傳承的大業,不可同日而語。”然後突然将胸膛挺起來,充滿信心與狂熱的道:“而滿清與呂漢強對耗,呂漢強倒了,滿清也會虛弱,我們就可派出能臣趁勢再次複遼。”
高洪圖想了再想,然後有點喪氣:“即便滿清虛弱,但除了呂漢強一派人手之外,似乎我們拿不出能與皇太極抗衡的人,這可如何是好?”
錢謙益就咬牙切齒道:“那就議和,隻要我們保住山海關一線,我們就能從容處理内部事務,以圖後起。”然後充滿信心的再次道:“如果我們東林掌權接管朝廷,就以我們這天下君子,怎麽不能将這大明治理出個海晏河清,怎麽不能讓我們大明蒸蒸日上?”這就是東林全部人員想當然的底氣。
這麽一說,高洪圖和姜曰廣也來了信心,精神也振奮了起來,若是某天以自己爲首的東林掌控朝廷,便可将自己多年領悟的聖賢治國理念推行天下,那時候大明,将是不一樣的大明,将是聖人大治的天下。
想想那樣的結果,三人就不由得激動的渾身發抖。
不過發抖了一陣之後,突然又繞回了呂漢強的強大上去了,呂漢強,該怎麽打倒。
結果冒襄卻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的道:“首先我們要拆分他的勢力,讓天下百姓看到他呂漢強的險惡嘴臉,讓那些被呂漢強蒙蔽的邊軍,驿卒幡然醒悟,讓還有良心的天下百官徹底清醒,最終孤立呂漢強。”
“對,這是不生大變的前題,天下百姓還是忠于皇上的,隻要喚起人們對朱家天下正統的忠心,說不定連呂漢強最忠實的手下都會反對他。”三人擊掌叫好:“不過這事情怎麽辦呢?”空談一下還是沒問題的,動手的能力,在座的可就不成了,于是三人就在次犯難了。
冒襄胸有成竹的道:“他呂漢強能發動輿論,我們也能,他有大明新聞,我們有東林學報,我們就發動天下士子一起揭露呂漢強巨大的實力,巨大的威脅,巨大的禍害,大家群起而攻擊,這樣,不要朝廷諸位閣老出面,就能弄他個天下洶洶,到時候,報紙遞到皇上書案之上,我就不信皇上不動容。”
三個老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起眼光雪亮,互相擊掌贊道:“高,實在是高。”
當時錢謙益就有種遇到整人同行,壞事知音的感覺,熱絡的拉住了冒襄的雙手:“青年才俊,果然不同凡響,真是相見恨晚,不若明日晚上請公子到我府上,我們徹夜長談一番如何?”
這是明顯的招攬的意味,這讓高宏圖和姜曰廣不由皺眉。
而冒襄卻沒了當初的灑脫,而是激動的渾身輕輕顫抖,立刻躬身拜下,語音顫抖的道:“願爲恩師座下驅策奔走。”
得,這就算是賣身投靠了。
錢謙益就滿意的點頭,這就算是首肯了這個學生,尤其看他的樣子,對功名官位如此熱切,那就更加好擺弄了,這樣的人,我喜歡。
高宏圖打斷了這師徒相得的好境況,問冒襄:“辟疆,若是如此操作也不是不成,隻是這事情要誰去做呢?”
這時候門外一陣整齊的呐喊:‘這個我們來做。’
當時暗室的幾個人就很尴尬,這還是暗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