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就木呆呆的坐在那裏,大腦更是一片空白混亂。
剛剛的這個軍機處行走說的對也是最關鍵,那就是呂漢強的所有士兵的開銷,都不需要朝廷花一分錢。
自己的二弟洪承疇,現在也在玩養賊自重,就爲這區區可能剩十幾個人的李自成在商洛山中,卻依舊每日向朝廷請糧請饷,但越是這樣,越讓自己的軍機處和崇祯皇帝感覺到安心,因爲你即便手中掌控10萬大軍,而隻要朝廷一日掐斷你的錢糧,你的10萬大軍立刻便灰飛煙滅,你雄霸一方的軍鎮也就剩下一個光杆,到時候,隻要朝廷拿着一個文書,派出五個禁軍,就可以輕松的将你索拿歸案,到時候诏獄一下,任朝廷拿圓拿癟你。
可是呂漢強呢?就連最起碼的錢糧命脈也不在大明的手中,那朝廷用什麽來制約你?難道就是那垃圾一樣的關甯鐵騎嗎?盧象升已經明顯的感到祖大壽,已經嚴重地靠攏了呂漢強,這一點防線已經突破。
還有就是一個坐鎮在山海關的史可法,但想想這裏的狀況就依舊搖頭苦笑,因爲就憑一屆書生,手中無權無兵,那隻是一個人格的震懾,而他這種人格的震懾能起到什麽作用?那隻能看呂漢強的人品。
盧象升如此對呂漢強,倒不是因爲盧象升忘記了原先在一起戰鬥的戰友之情,也不是忘記了他們三人結拜的感情,主要是因爲盧象升是一個正直的人,忠于這個封建朝廷的人。
不想和這個沒有遠見卓識的軍機處行走去廢話,看看時辰已經日落,盧象升就站起來收拾手中的這份呂漢強的奏報請求,然後對那個軍機處的行走淡淡的道:“今天算你便宜,各地沒有緊要軍情過來,你們可以早一點回家了。”
難得在日落的時候,大家能回家去團圓吃口家裏的飯,于是亂哄哄的軍機處那些行走們,立刻發出一聲低低的歡呼,然後紛紛向盧象升拱手告别,急匆匆出了皇城回家去了。
看着轉眼之間就空空蕩蕩的軍機處房間,盧象升不由得長歎一聲,然後夾起呂漢強的請求奏報,出了軍機處,開始往崇祯的禦書房走,但走到半路路過内閣首輔房前的時候,盧象升發現在内閣的房子裏已經開始點起了燈,于是站下了腳步,探頭往裏面看看,卻正看見孫承宗那蒼老的臉在新點的燭光裏皺眉沉思,于是盧象升就想了想,再看了一下自己胳肢窩裏的奏報請求,猶豫了一下,就咳簌一聲邁步走進了内閣的房門。
這時候站在房門前的執事趕緊過來見禮,然後轉身就要通報,這時候,在屋子裏的孫承宗就擡起頭對着外面道:“是建鬥來啦,進來吧。”
那個執事就歉意的笑了一下,讓開了房門,盧象升也就微笑着點點頭,然後邁步進了首輔的房間。
看到盧象升進來,孫承宗就放下手中的案牍也不站起來,直接揉着太陽穴沖身邊的一把椅子示意了一下,然後道“今天應該沒什麽大事吧,怎麽還不回去?難得的有一兩天松寬的時候,且珍惜吧。”
盧象升就沖着孫承宗拱手:“老師傅,你不也沒歇着呢嗎。”
内閣和軍機處分權制衡,這在兩個衙門裏難免形成一種隔閡,在大明,現在孫承宗的内閣成爲東林的陣地,除了孫承宗秉承君子不黨的原則外,内閣的次輔以下,幾乎都還是東林黨人,尤其崇祯爲了搞平衡,還特意将南京的幾個東林的幹将直接調來内閣,在提拔了史可法之後,又将南京戶部尚書高宏圖,還有南京的姜曰廣都調來京師,充實内閣。
史可法和高宏圖姜曰廣,可是東南東林領袖,被稱爲南都三賢相,在東南聲明甚隆,雖然他們讀書都有點讀的迂腐了,但在辯才理論上,那絕對不是肯于幹實事的孤臣黨所能比拟的,有了這三個人入了朝堂内閣之後,原先被孤臣黨内閣壓的擡不起頭的東林再次又擡頭複興的希望。
而這時候呢,軍機處卻也出了狀況,那就是整個軍機處,除了孤臣黨,就是偏向和同情孤臣黨的官員,這樣,軍機處就成了孤臣黨的大本營,
若不是孫承宗秉承持重,說不定大明的黨争将再次掀起,而一旦掀起,沒了呂漢強在的孤臣黨,還真就說不定是個什麽結果。
剛剛門前的那個執事雖然對盧象升這個領班大臣,現在已經算是大明第三人的盧象升執禮甚恭,但其實也有攔住的意思在,但好在孫承宗和盧象升都是一心爲國的人,在政見上雖然有時候有尖銳的沖突,但在私底下的私交卻非常好,孫承宗待盧象升如子侄,盧象升視孫承宗如師長,着多少恢複了一些當初大宋時候的君子之風。更何況孫承宗在沒當這個内閣首輔的時候,還在軍機處幹過,深知軍機處成立的必要和巨大的作用,因此在上層上,大家有時候因爲政見争吵,但在私底下大家還都保持着和睦。
其實,這才是呂漢強想看到的,分權嗎,那就不能一家獨大,要不還怎麽叫分權?
其實這樣的狀況也是崇祯想看到的,制衡嗎,要不一家獨領風騷,那還叫什麽制衡,那還是叫尾大不掉。
隻可惜在崇祯眼裏大明的這駕馬車,還應該有第三匹馬,那就是内廷,可惜,内廷實在是有點沒底氣,用的人也不行,于是崇祯都開始思考,是不是換下平庸的王承恩,用上更有能力的曹化淳。
給孫承宗施禮完畢,盧象升就坐在了孫承宗指的椅子上,然後長歎一聲:“孫師傅,本來沒事,結果又出了事,沒辦法,我想請您和我一起面見聖上,要不我這裏還真有點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