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剛剛要手舞足蹈一番,結果卻讓他立刻呆若木雞。
大陣在撞開的瞬息之間,再次彌合,豎立在赫哲眼前的,依舊是嚴整的紮槍森林,那些紮槍如毒蛇一般,一次次吐出它奪命的毒舌,收割着大金勇士的生命。
又一個勇士嚎叫着,用戰馬和自己的生命撞上那長長的紮槍,結果紮槍斷裂,那個勇士和他心愛的戰馬一起被另外三支紮槍刺穿,而那個被自己兄弟撞斷紮槍的敵人也噴出一口鮮血轟然倒下。
但那個複遼軍倒下露出的空隙,就被後面的一個複遼軍堵上,再次刺出了他手中的紮槍。
赫哲看到那個補空的複遼軍士兵面上的表情,因恐懼而失去了血色,一看就是一個剛剛上陣的新丁。
初次上陣的新丁應該是最好對付的,面對舍生忘死的大金猛士,他們應該如當初自己所見到的所有明軍一樣,轉身就跑,然後就如瘟疫一樣,他會将失敗的情緒帶給身邊的人,再如漣漪一般帶給更多的人,最後帶給所有明軍,那時候整個明軍就會轟然崩潰,勝利就開始是自己的了。
但讓赫哲吃驚的是,這個面帶恐懼的新丁沒有如他預期的那樣逃跑,雖然面上帶着恐懼,但更多的是絕望,是的,是對即将死去的絕望,而不是對生的希求。
那個新丁就帶着恐懼與絕望,填補了剛剛死去兄弟的位置,然後機械的随着他身後的鼓點,刺出了他手中的紮槍,雖然可笑的将紮槍刺進空氣裏,但他依舊機械的面對眼前的空氣收回刺出,收回刺出。
當那個新丁在機械的刺出第四下的時候,他總算有了收獲,一個剛剛沖到他面前的大金勇士就好像傻狍子一般撞上了那個紮槍,雙方的對撞讓那鋒利的紮槍毫無阻礙的刺穿了戰馬的脖子,刺進了那個勇士的胸膛。
但這個勇士的死沒有白費,他和他戰馬巨大的沖擊力,讓那個新丁如紙糊的風筝般倒飛回去,跌落在他們同伴之間,眼看着是不能再戰鬥了。
但讓赫哲更加驚訝的一幕再次出現,又一個面帶恐懼與絕望的新丁端着紮槍,機械的再次上前,堵上了那剛剛出現的空擋,繼續機械的刺出了他手中的紮槍,雖然這次依舊刺到了空氣裏,但他依舊呆闆機械的刺出收回,刺出。
難道他們不怕死嗎?赫哲在心中大聲的詢問。
不是,從他們面色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怕死,怕的要命。
但他們爲什麽不逃跑?難道身後有督戰隊嗎?赫哲再次在心中詢問自己。
放眼望去,隻是一片片紮槍,沒有提着大刀吼叫的督戰隊。沒有督戰隊卻依舊死戰不退的大明軍隊徹底的讓赫哲驚呆了。這樣的認知已經超出了他的思想範圍。
這樣的思考沒有讓赫哲糾結多久,因爲戰場上再次響起了驚天動地的馬蹄聲,赫哲豁然轉身看去,卻發現在自己的左右,有兩股明軍的騎兵開始向自己的隊伍包抄過來,兩股合在一起不下萬人。而這萬人的騎兵在戰馬上都端着騎兵弩,對着自己的勇士紛紛射擊。短小的全鐵弩箭如飛蝗一般的飛進自己的隊伍裏,收割着沒有一點防護的勇士們的生命。
論起騎射,本該是我們大金勇士的看家本領,一個從小就在馬背上生長,就與戰刀與弓箭爲伴的勇士隻能對明狗施行騎射,而今天,卻被明狗用騎射的方式虐殺,這還講不講理啦?
赫哲哀歎悲憤,但明狗那些騎兵弩箭卻依舊無情的收割着自己勇士的生命,毫不客氣。
不行,面前的堅不可破的槍陣,左右是轟隆隆殺來的敵人騎兵,包圍之勢即将形成,撤退,不行,那不是我巴圖魯赫哲的性格,再說了,這時候想撤退也不成了,若是撤退,那以前所付出的接近四千兄弟的生命就白白浪費了,尤其赫哲明智的判斷,撤退的時候,會再次被明軍的長弓,虎尊,炸藥包虐殺一遍,那将再次損失三四千兄弟,而取得的戰果将是可笑的。
必須撞破對方的槍兵大陣,與敵人的步兵纏鬥在一起,要不然自己這七千人馬就要全部戰死在這裏了。
“該死,那些剛剛撞進去的勇士難道都是廢物嗎?怎麽還沒有攪亂敵人的槍陣?”
剛剛撞進大陣的大金勇士沒有起到他應該起到攪亂大陣的作用,似乎就憑空消失在了大陣裏,于是赫哲巴圖魯的血性再次沸騰,他對着身後緊緊跟随自己的戈什哈大吼一聲:“跟着我,沖陣——”然後一馬當先的撞向了那如林的紮槍。
紮槍太密集了,密集的赫哲撞上去的時候,有三根紮槍透過了戰馬凸顯在了他的胸前,赫哲不愧是巴圖魯,就在戰馬轟然倒地的瞬間,他飛身而起,撲進了對方的槍陣,在飛撲的時候,一杆紮槍迎面向他紮來,好個巴圖魯赫哲,竟然在空中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扭身,躲開了那撲面而來的紮槍,完美的诠釋了他巴圖魯的技能,巨大壯碩的身軀直接撲倒了這個渣槍的主人,兩個人轟然間撲進了大陣裏,結果摔的七葷八素的赫哲剛剛憑借本領殺了這個新丁,剛剛擡頭卻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緊緊的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赫哲二話不說,掄起了他手中的鋼刀,但在平時這個簡單的動作在這裏卻沒有做到一揮而就,因爲這裏的人太多了,一條條大腿,将他的刀阻擋住了,雖然他在揮刀的時候,還是割斷了兩條大腿,但就因爲這兩條大腿的阻擋,卻給呂對面的敵人機會,那個可惡的帶着微笑的臉,竟然沖他客氣的道:“歡迎光臨。”然後一把一尺多長的匕首,就捅進了赫哲的胸膛。
赫哲張着嘴,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了,他實在怨怒,自己堂堂大金的巴圖魯,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在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兵手裏,冤,實在的冤。
其實他忘記一件事,巴圖魯這個稱号是在同伴之間競技的時候得來的,競技,是不死人的,而戰争,确是死的,幾萬人的會戰,不需要巴圖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