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就憤怒了,按照孫承宗,許傑等文人的話來說,遼東漢人苦女真奴役久矣,日夜期盼王師北定,以解他們倒懸,而一旦王師所緻,百姓就會奔走相告箪壺提漿夾道相迎,然後歡呼雀躍地感激王師的解放,追随王石回歸故國,結果現在的狀況卻與那些文人他們所說的根本就相反,箪壺提漿夾道相迎倒是沒有,反倒是刀槍相向,死命相拼,這讓高旭很憤怒,當時怒吼道:“你個混蛋,難道你忘記了你是漢人嗎?你難道不知道王師所到應該歡呼迎接嗎?”
呂漢強攔住了高旭的怒吼:“算了算了,我們燒人家房子,燒人家莊稼,還想着人家感激咱們,這要求有點高了,這東西不是誰強求的,既然有人願意當狗,那就讓他當吧,不過現在我讓你當不成了,我原先方法是隻燒莊稼燒房屋,然後想辦法讓你回到我們漢人的懷抱,我在遼西已經爲你們準備了大片的土地,等待你們去耕種,我在遼西爲你們準備了大量的糧食,準備讓你度過這青黃不接的時節,但是,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針對我的漢家百姓,而不是對漢奸。”然後抽出寶劍,邊走邊道:“我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漢奸。”然後一劍割下這個老頭兒的腦袋,厭惡的将他一腳踹飛,然後對高旭說,“好了,抓緊時間,我們向下一個村莊,在他們組織起大面積抵抗之前,盡可能多的搞破壞。”
結果呂漢強帶着自己的部隊沖到下一個村鎮的時候,他卻來晚了一步,這裏的村莊已經燃起熊熊大火,周邊的莊稼地更是狼煙滾滾,遮天蔽日,等他沖到燃燒大火的村鎮前的時候,也看到了他不願看到的場景,他一個小隊的戰士,正在與一群由漢人組成的武裝在厮殺,那群漢人百姓在一個斷了一條胳膊的女真漢子的帶領下,拿着農具鋤頭草叉子,面對幾個武裝到牙齒的複遼軍進行絕食的瘋狂的反擊,呐喊與慘叫驚天動地,這幾個士兵被團團包圍在百姓之中,根本就發揮不了騎兵的優勢,動作也束手束腳,而那個斷了一條胳膊的女真老兵,提着一把鋼刀站在這戰場之外,對着與複遼軍亂戰的百姓大聲怒罵,一旦有畏戰不前的,立刻提起刀就是毫不留情的剁下,現在在他的身邊已經有十幾個身首異處的男女老少,看來,那都是他的傑作。
呂漢強就很痛苦,面對強悍的幾個複遼軍,這些百姓沒有畏懼,但面對一個斷了一條胳膊的殘廢老兵,卻畏懼無比,這是一種怎麽樣的人性?
雙方大戰正酣,呂漢強的隊伍趕到了,正看到一個自己的士兵被一個漢人百姓拉下戰馬,然後就有無數人撲上去,那個士兵立刻被人潮淹沒。
呂漢強大吼一聲,抽出腰間的寶劍就直接沖了上去,對于已經認賊作父的漢奸,沒有必要再手下留情。
那個站在戰團外的女真老兵一看到呂漢強沖了過來,二話不說,提着他的大刀——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而其他百姓也被轟隆隆的馬蹄驚醒,再一回頭看見督戰的女真主子已經跑了,也立刻一哄而散,戰場上隻留下一個手中拿着一個短棍的十歲左右的孩子,一臉鮮血,站在屍骸中間茫然四顧。
而這時候,一個已經跑了的婦女突然沖了回來,撕心裂肺的吼着,緊緊的抱住了這個孩子,眼睛裏滿是恐懼與絕望,還有——仇恨。
幾個複遼軍退出了戰場,帶着複雜的眼神看向戰場上那對孤零零的母子。
這時候,一臉沮喪迷茫的戰士打馬跑向了呂漢強,看了一眼呂漢強身上的标記,立刻提起精神在馬上向呂漢強施禮:“騎兵第一縱隊第五大隊三中隊四小隊隊正張紅,向督師大人報道。”
呂漢強看了看他身後在戰場上正在收斂自己戰友屍骸的複遼軍兄弟,默默的數了數,僅有七個戰士,當時黑着臉問道:“一個小隊正副隊長合計十二人,你的小隊其他兄弟呢?”
這個小隊長當時臉色一黯:“報告督師大人,我小隊戰死三人,傷五人。”
呂漢強的心就一緊:“戰損怎麽如此之多?”
這個小隊長就憤憤不平的回答:“報告督師,都是這些百姓瘋了,才給我們造成了這樣的損失。”
“我看你戰鬥的時候畏手畏腳,爲什麽不幹脆利索的殺了他們?”
這個小隊長張着嘴看着呂漢強半天,好久才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可他們是漢人啊,我怎麽能對他們下得去手?”
呂漢強就皺眉大聲道:“可他們已經背叛了他們的母族,他們已經不再是漢人了,他們是漢奸,對于漢奸,我們不能手軟。”
然後對身後的兄弟們吩咐道:“馬上分散開去,向所有你能看到的我們的隊伍傳令,對于敢于反抗的,我不管他們是漢人還是女真人,一律屠殺,絕不手下留情。”
身後大部分兄弟應諾一聲,分散開來,沖向熊熊燃燒的四野大地,将呂漢強的這個決定向四方傳達。
呂漢強黑着臉對面前的小隊長道:“焚化我們的戰友,帶着你的傷員回到遼西去吧。”然後打馬,帶着剩下不多的兄弟直接呼嘯着從那對母子身邊沖過,沖過去的時候,呂漢強還是忍住揮出寶劍的沖動,命令是冷酷的,但心中還是有一絲絲斬不斷的血脈在讓他提不起寶劍,狠不下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