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同新哈哈大笑:“是的,滿朝都呼你呂漢強是奸佞小人,滿朝文武都想殺你而後快,那就用我們堂堂頭顱讓天下人看看,誰才是這大明的擎天柱,誰才是這大明的真正忠臣。兄弟,姚老哥與你同在。”
呂漢強再次躍上戰馬,揮舞起寶劍:“丢掉欽差大旗,換上我呂字旗号,從現在開始,我們便是呂家軍,我們不再爲任何人戰鬥,我們爲我們的漢家血脈戰鬥。打起火把,我們夜戰,戰到最後一人。”
呼啦啦四面欽差大旗被放倒,呼啦啦大明督師旗幟被丢棄,嘩啦啦,一面火紅的呂字大旗在戰場中心飛揚。
無數火把被點燃,無數幸存的勇士一起奮力呐喊,“爲漢家血脈,殺奴啊——”
被包圍的呂家軍點燃了火把,皇太極的大軍也點燃了火把,這時候,不遠的北京城原本寂靜的城牆上,也點燃了無數火把,那是京城的百姓在爲呂漢強呐喊助威。
皇太極現在興奮的渾身都在顫抖,他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他明明已經看出了大明的圈套,并且爲這個圈套做足了準備,但他卻沒想到,這個圈套最終套住的不是自己,而是呂漢強,這個設計圈套的人。這真是上天在幫助大金。
戰場上,投入了自己前後七萬多大軍,這是自己全部的力量,這是大金幾乎全部力量,現在所剩四萬,這種損失是後金起兵以來絕無僅有,即便征服朝鮮一國也沒有,但看看呂漢強,他前後五萬大軍,現在不足兩萬,這樣的代價交換是值得的。
自己主要的損失是在呂漢強的巨箭上,損失在呂漢強的炸藥包上,現在,呂漢強的炸藥包已經堪堪用盡,他的巨箭再也沒有飛出,剩下的就是刀對刀槍對槍的厮殺,隻要這樣的厮殺開始,那自己就完全可以再用一萬人馬,徹底的換掉呂漢強的所有,這就是戰鬥力,這是絕對不能取巧的戰鬥力。
隻要殲滅了呂漢強,那就等于殲滅了大明所有百姓的希望,殲滅了大明最後一股敢于與自己野戰的力量,打斷了大明的脊梁,大明,看我如何進退自如,看我如何将中原視爲無人之地。
正在雙方即将決出生死的時候,南面突然再次響起沖天的呐喊:“殺奴啊——”在黑暗裏,無數人影撲進了戰場,他們衣衫淩亂,他們沒有隊形,他們武器不全,但他們卻有一往無前的精神,面對建奴天下無敵的騎兵,面對朝鮮殘暴的包衣奴才,他們以一命換一命,以五命換一命,就那麽以區區不足一萬的人數,如飛蛾撲火般的沖向了戰場,沖向了這血肉磨坊。
“是誰,是誰?”皇太極大驚,這時候,大家都戰鬥了大半天,都到了精疲力盡的時候,無論是雙方誰隻要投入最後哪怕一個強軍,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在這最要命的時候,這怎麽突然沖出了這麽一股不要命的人馬?
範文程登高遠眺,在熊熊戰火裏,一杆黑邊白底的大旗,上面書寫着一個酣暢淋漓的大字“盧”戰旗下,一個面色剛毅的漢子,手握一杆鐵槍,大呼酣戰。
範文程略一沉吟,立刻向皇太極道:“啓禀皇上,這一定是大名知府盧象昇組織的民軍。”
“盧象昇?”皇太極的确不知道這是什麽人:“他很能打嗎?”
“臣早就聽說明朝皇帝诏命天下勤王,大明衛所廢弛皆不敢戰,盧象昇自籌錢糧,組織族中子弟,當地敢戰鄉勇前來應援,卻不想這時候到了。”
盧象昇到了,他的道路走的太艱難,同樣是天下勤王的兵馬,不過他是懷着一腔愛國胸懷,是自己招募的勤王兵馬,沿途之上各地官府不給糧草,更無軍饷,一路饑寒交迫的趕來,到了通州與五省勤王之兵彙合,卻備受排擠,更得不到一粒糧食,若不是自己來時變賣家産,同時得到大名府士紳資助,早就餓死在通州。
這次出戰,以知府身份,按照當初是規劃,随總兵楊國棟行軍不到十裏,保定巡撫突然命人在軍前抓了總兵楊國棟,以畏戰不前爲名,當場殺了,這立刻引起勤王十一萬大軍大嘩,自己等已經出擊,卻是畏敵不前的那些坐在通州堅城裏的文官,卻要以如此荒謬的借口誣陷殺人,這是怎麽樣一個世道?當時無數士卒丢掉旗幟刀槍,直接散了,回到通州的不過三兩萬。
而這時候盧象昇的子侄們也心灰意冷,紛紛要求盧象昇帶軍回大名。
結果盧象昇站在馬上大吼:“是國難,國戰也,非個人私怨也,督師呂漢強者,在前死戰,已經頃刻覆滅,他在等着我們五省援軍,我們,便是五省援軍,有敢戰願随我死戰者,随我赴死。”
盧象昇振臂一呼,他招募的鄉勇無一逃跑,就這樣,盧象昇帶着他的一萬餓着肚子,沒有半點補給,刀槍不全,衣甲不整的“五省援軍”飛蛾撲火般撲向了戰場。
一萬就要餓斃的漢子丢在這巨大的戰場上,所起的作用不過是激起一點點浪花,然後就淹沒在建奴巨大的鐵流裏。
當盧象昇沖到呂漢強身邊的時候,一萬鄉勇隻剩下不足兩千,剩下的都倒在了建奴的鐵蹄之下。
盧象昇沒去看已經犧牲了一半的子侄,而是看着冷漠看着戰場的呂漢強:“呂督師?”
呂漢強沒有回答,隻是冷冷的看着他。
“呂漢強?”
呂漢強淡淡的點點頭,“我是,你是誰。”
呂漢強沒見過盧象昇,盧象昇也沒見過呂漢強。
“盧象昇。”
呂漢強心神一震,盧象昇的大名在這段曆史上幾乎響徹天地,也在這昏暗一片的朝堂照耀出一片最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