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家跟着呂漢強強詞奪理已經成爲習慣了,反正大家知道,按照正理出牌那是什麽也做不成,按照歪理來,那是一路暢通。
呂漢強就雙手按着桌案擡起頭問:“什麽借口?好用嗎?”
“大人,你知道這個良鄉守備叫什麽名字嗎?”趙梓故作神秘的問道。
“天底下人都知道,範悅嗎,怎麽啦,這名字犯忌諱啦?不像啊,生辰八字更不像啊。”
趙梓就端起呂漢強面前喝剩下的半碗冷茶一口幹了,然後得意的道:“犯忌諱,絕對的犯了忌諱啦。”
呂漢強就站起來,莫名其妙的看着趙梓,很嚴肅的道:“趙先生,我們拿人作伐尋找借口,那都要理直氣壯的,可不能順口胡柴,裝神弄鬼更是要不得滴,我的同志哥,我們都是正直人,我們都是厚道人。”然後話鋒一轉:“真的八字不好?這也行。”
“這次不是算命打卦,這是真的他這個姓氏犯了忌諱,你知道這個範悅是誰家的人嗎?”
呂漢強腦袋一激靈,似乎想起了什麽:“難道是範文鬥的家族?”
“雖不中也不遠矣。”然後趙梓收起笑容,嚴肅的道:‘這個範悅不是範文鬥的族人,而是範文程的族人。’
範文程?呂漢強當時腦袋裏閃現出了兩個大字,漢奸,然後再閃現兩個大字,奸細。
要說這範文程,的确可以說是大明第一漢奸,
要說他有什麽經天緯地之才,那是瞎說,不過有沒有才,隻要是看能不能被用,諸葛亮天下大才,如果不是遇見言聽計從的劉備,說不定就是一個有文化的農民,擱在後世文盲率幾乎爲零的年代,那就一抓一大把,但範文程和諸葛亮一樣幸運,幸運于當時後金物以稀爲貴,幸運于諸葛亮遇到了劉備,範文程遇到了皇太極。
萬曆二十五年範文程出生,少年好學,聰穎敏捷,18歲時,與兄範文寀同爲沈陽縣學生員天命七年,努爾哈赤攻西平入廣甯,範文程都跟從出征。範文程蒙清太祖努爾哈赤善遇,參與指揮謀劃的事宜。
這次皇太極統率滿、蒙大軍五萬餘伐明,從喜峰口突入塞内,入薊門,克遵化。範文程當時還在皇太極的文館,被稱爲書房官、文臣或生員、秀才,沒有正式官銜。他雖然是儒生,但相貌堂堂,體格魁偉,倒很像是一員虎将,并且臨陣不懼,随軍從征時,奮勇沖殺,又長于用計,能言善辯,因而立下功勞。最主要的是招撫潘家口、馬欄峪、山屯營、馬欄關、大安口五城。明軍圍攻大安口城,他又披甲上陣,率領槍炮手,斬殺很多明軍。十一月十一日,皇太極統軍往攻北京,留參将英俄爾岱、遊擊李思忠及範文程與八員備禦,領兵八百名,駐守遵化。因戰功顯著,範文程被授予遊擊世職。
“你是說,之所以範文程能招降那些邊關守備,是因爲他早就有預謀?”呂漢強的後背開始寒,這太可怕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等于範文程賣國是早有預謀的了。
“不但如此,而且,範文程還在早前,和範文鬥攀上了本家,範文鬥的财力大部分都用在了這個方面,也就是因爲如此,我們在抄沒晉商八大家的時候,才僅僅抄沒了五百萬兩現銀,這難道不可怕嗎?”
呂漢強頹然坐下,然後背後冷風,額上冷汗。
這時候他才想明白,這次皇太極入寇爲什麽如此簡單,單單是袁崇煥隻是一方面,現在看來,袁崇煥也不是一味賣國,而是一步步早就走在了人家圈套裏。
諸葛亮,不愧是諸葛亮,這不是遇見誰的問題啊。這是呂漢強的哀歎。
“也就是說,範文程早就醞釀多年?”
“他是不是醞釀多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個範悅的确是他的一枚棋子,而主要的是,我在悄悄打探良鄉商行才知道,前天我們大戰以前,有個包着白布的人見了範悅。”
“然後,不,是範悅堅決不放我們進城?”
“是的。”
“那個包着白布的家夥離開了良鄉沒有?”呂漢強突然感覺到心驚肉跳,因爲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個人——範文鬥。
那樣的大火,百獸覆沒,現在還在燃燒,難道範文鬥就能幸免嗎?搖搖頭,努力的想将這個有點可笑的想法丢掉,結果,越搖頭腦袋越暈,越搖頭那個想法越在腦海裏盤旋。
“點兵,兵進良鄉,以範悅通敵賣國緝拿。”呂漢強果斷的下了決定。無論是爲了借口,還是爲了實際,良鄉不能丢,範悅絕對要捉住,最少甯抓錯不放過。
戰鼓擂響,大軍雲集,四萬人馬鋪天蓋地的包圍了良鄉。呂漢強提馬上前,沖着良鄉城樓大吼:‘呔——’
良鄉的城門竟然應聲慢慢打開,在呂漢強驚訝的表情裏,一群乞丐般的大明守軍,捆着兩個人出城,然後跪倒在呂漢強的馬前。
這絕對是一個出人意料。
這時候,一個副将樣子的漢子跪倒馬前大聲禀報:“末将良鄉副守備趙子良拜見姑爺,現在末将将準備叛國賣城的罪将範悅綁縛,并請督師大軍入城接防良鄉。”
呂漢強當時就蒙了,姑爺?誰是誰的姑爺?
那漢子立刻明白,忙解釋道:“姑爺大人,我們良鄉守軍本是老國公的京營,您看這不是姑爺是什麽?”
良鄉是小城,方圓不過四裏,要不是處在京城西面門戶,不過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是個鄉村。
大明軍備已經廢弛,尤其是現在,更上多年,是的,是多年不錢糧,而這個靠着銀錢上位的範悅更本着他的天性,以将本逐利的心态,上任就開始搜刮地皮軍兵,因此更是天高三尺。
這時候,建奴施虐大家都是漢家男兒,這一點愛國心還是存在于良心之内,但眼看着大家日判夜判的呂漢強勤王大軍來到城下,自己的主将卻據門不納,這本就引起大家的不滿因爲前幾日建奴攻打良鄉的目的已經明确,誰想丢城失土?但憑借自己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保住良鄉。
再說了呂漢強是自己家老帥的姑爺,是一家人,隻要姑爺進城,說不得吃喝就有了着落了,于是大家就都盼望着守備範悅能接納呂漢強進城,那樣大家也就安穩。
更何況,每日看呂漢強的營地一早一中,還有晚上,都是炊煙袅袅,不時順着風氣,有肉香飄來,怎麽不讓人羨慕?隻要呂漢強的大軍進城,至少丢掉殘羹冷炙也能讓大家多少糊弄個溫飽吧。
結果範悅守備卻百般推脫,萬般阻攔,這時候,一些不忿的兄弟更得到了傳言,說是這個範悅與那個範文程有些瓜葛,于是,心急欠饷的軍士在有心人的鼓動下,立刻嘩變,直接沖進了金碧輝煌的守備府,竟然真的抓到了那個勾連建奴的家夥,于是,還不等呂漢強攻城,大家直接綁了範悅開城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