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同新老哥哥在雁門?”這一點倒是很出乎呂漢強的意料之外。
一提起姚同新,陳亮就樂了:“是啊,我到的時候,就看見灰頭土臉的姚老倌。”然後錘着大腿哈哈開心大笑:“現在姚老倌蹲在雁門,早就不成人形了,原先那胡子那個漂亮那個順溜啊,衣裳那個幹淨那個整潔啊,看我們這些腌臜漢子那個不屑啊,但現在你再看看那老倌,胡子都打縷了,袍子也髒的不像話,拿着你的假欽差關防,整天逮着誰就封官許願,然後就哀求,就懇求他們再進草原找你,哈哈哈,那就跟個小媳婦見到惡婆婆似的,見到誰都跟人說小話陪笑臉,哈哈哈哈。”
看到那個原先見到什麽武人都趾高氣揚,現在看到拿刀的就低聲下氣的樣子,陳亮就開心無比。
呂漢強就鼻子一酸,仰起臉努力的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姚老哥還不是心急我,你在這幸災樂禍什麽?”呂漢強橫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陳亮。然後問道:“他是怎麽到的雁門的。”想象一下老哥哥現在的這個樣子,呂漢強的心就一暖。
想想姚同新也是爲了自己的東家哥哥急的,也就收起了幸災樂禍之心,想了想,口氣也改了道:“據姚老哥說,他是拿着山西布政使的手令到雁門抓你的,結果這老哥哥還拿着雞毛當令箭,直接在雁門附近給你招兵買馬,組織援軍,可是,他一個文人怎麽能找來援軍?他也管不到邊軍,再說了,現在就是想招兵都沒有,因爲這時候整個九邊的馬匪啊,馬戶什麽的都一窩蜂似的沖進草原打家劫舍來了,這來錢多塊啊,誰還想着當兵?即便想當兵,想招安的馬匪什麽的,那也得等搶掠完了再幹啊,要不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财,是刻不容緩的,因此姚老倌隻能騎着他的小毛驢四處瞎跑卻一個兵也沒招募來。”看看呂漢強皺了下眉,陳亮趕緊将話拐入正題,“等我帶着大隊人馬趕到雁門,可把姚老倌樂的都哭了,抓着我的馬缰繩,連大營都沒讓我進,直接讓我帶着人馬出關找你來了。”
“難爲姚同新老哥哥了,也難爲你了。”呂漢強輕聲的道。
一個四品的知府,卻爲一個他本來該抓的兄弟,放下身段四處求告救自己,這是一種怎麽樣的兄弟情深。
而一個兄弟,從山西朔州,招攬人馬趕奔南面平6,再折返五台,再深入草原,這幾千裏奔波,這是怎麽樣的一個兄弟情深?
“好在你走過的路線特征明顯,沿途那是一個凄慘啊,又有零零碎碎留戀草原的各地邊兵可以打聽,就追過來了,結果就在這裏遇見了你。”
呂漢強用湯勺慢慢的逗着就是不睡的小家夥喝肉湯,看這她竟然喝的香甜,不給她,她還張着小嘴呃呃的要,真的讓呂漢強感歎他生命力的頑強。随着自己轉戰十幾天,一頓羊奶,一頓奶酪,就沒吃過一口母乳,卻依舊在自己的懷裏頑強的生長,并且比其他的孩子還健康強壯,這怎麽不讓人感歎苦難更能讓人堅強?
一面喂這小家夥,一面淡淡的問陳亮。“沿途邊軍還有其他的人都撤退幹淨了嗎?”他不想提及自己的遭遇,而是關心那些散落在各地的邊軍安危。
“沿途上遇見的邊軍都在急匆匆心滿意足的往回跑,說是接到了你的消息,讓大家不要貪心,等明年開春時候再來。”
“這就好,這次大家是搶的盆滿缽滿,一會去就該養精蓄銳,然後明年開春再進草原,如此來來回回的,才叫趁他病才能要他命,現在太貪心了就會害了自己。”
“東家哥哥,下一步我們該怎麽走?”陳亮問道。
對于陳亮問出來的下一步怎麽走,呂漢強抱着吃飽喝足的小家夥哄着她睡覺,在帳篷裏走動了一陣,然後向圍在周圍的兄弟們給出了自己的答複:“這次,我們雖然死傷慘重,但我們的目的達到了,第一,我們這次起的搶掠行動,讓饑寒交迫的幾十萬邊軍得到了溫飽,在爲朝廷緩了一口氣之外,我們最大的收獲是讓幾十萬邊軍振奮了士氣,看到了前途,養成了一個好的習慣。”
說這話的時候,小胖子,高旭和周楚鈞等等就哈哈的笑了,看到的是“錢”途吧,養成了強盜的習慣吧,但這樣的錢途,這樣的習慣大家會歡欣鼓舞的。
“第二個,那就是這次幾十萬邊軍進入,記住,我們不是侵略,不是搶掠,是進入,我們進入草原南部,沿途三光行動,已經讓鞑子元氣大傷,我不敢多說,他們要想回複原先的元氣,至少要用十年的時間,而這十年裏,即便他們不招惹我們,讓我們邊關的百姓得到難得的修養,但他們的虛弱會讓更多的邊軍,可能還有馬匪百姓不斷的進入草原,繼續惡化着鞑子們的元氣,這是一個良性的循環,我願意看到十年後我們的邊關的位置在離我們這裏更北的地方。”
一聽到這裏,這些百戰餘生的兄弟們立刻群情振奮,不管朝廷怎麽說,我們這些兄弟畢竟在實際上已經爲這帝國,爲漢家開疆拓土了,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榮耀?再想想那些爲這份不爲人知的榮耀而戰死沙場的兄弟,大家不由得熱淚盈眶。
“其實,在京畿之地施虐的,建奴才多少人馬,在京畿之地,最多的便是這些二鬼子,而在破壞程度上,二鬼子比真鬼子更可怕,我們終于調回了在京畿施虐的蒙古諸部的精銳人馬,我們實現了曲線救國的目的,也初步達成了我們報國的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