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瘦了,而且滿嘴大泡,一見到呂漢強的時候就哭着問:“姐夫,什麽時候我們勤王進京?”
呂漢強就抱着小胖子默默無語。
建奴入寇的消息已經天下皆知,小胖子更知道,他的爹爹帶着二十萬連人樣子都不算的京營,在與如狼似虎的建奴血戰,沒有吃的喝的,勝敗早就在大家的心中,現在能與建奴一戰的,也就是呂漢強和自己這個世子的手中的三萬步卒,三千騎兵,至于消失了的陳亮,大家隻認爲他已經戰死在了山西北部的一個什麽地方,大家不是不悲傷,而是沒有時間悲傷了,爲這漢家血統,爲這三百年沒被外寇兵臨城下的恥辱,爲那年已經七十的老爹,小胖子要不是恪守呂漢強的軍令,早就帶着一千親衛回京了。
但也正是小胖子的堅持,才沒讓一粒糧食流出關外,才逼得他們鼓動雁門兵變,才讓呂漢強得到機會,名正言順的一舉鏟除了八大家這個大明毒瘤。
“雁門兵變,現在變兵怎麽樣?”呂漢強松開小胖子焦急的問道。
如果變兵荼毒地方,那自己就真的難辦了。
“雁門兵變已經将近十日了,但變兵隻是離開營地另設一寨,然後再沒有動靜,沒有劫掠地方。”小胖子嚴密的監視着雁門,因此雁門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說完這些的時候,小胖子馬上問道:姐夫,我們什麽時候出兵勤王?
呂漢強就大步往簡單的營地裏走,邊走邊松了口氣道:還好,變兵沒有荼毒地方,那一切都好轉圜。不過突然站住,問小胖子道:“難道變兵就這麽老老實實的待着嗎?他們沒有什麽舉動嗎?”
小胖子緊走幾步追上急匆匆的呂漢強,趕緊禀報道:“他們捆綁了守備王維國,驅趕了副守備,然後向外打出赤心報國,饑軍設糧的旗号之後,就困守營寨再也沒有動靜。”然後又問了一句:“姐夫,我們什麽時候出兵勤王?”
呂漢強依舊沒理他,低頭疾步往裏走,“我們必須用最快的度解決兵變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一舉掃蕩了奸商八大家,這就等于砍斷了皇太極的一條最得力的臂膀,從今以後,他的物資将再難爲繼,因此,他将再京畿地區更加瘋狂的搶掠,以補助軍資糧草,因此,我們不能停在這裏不動,我們必須要有所行動。”
“那我們什麽時候動?什麽時候勤王進京。”
這時候,呂漢強站住了,轉過頭看着小胖子,很久之後才道:“勤王诏書已經遍山陝河北河南山東各地,就連遠水根本就不能解近渴的四川都了,但獨獨沒有我們。”
小胖子愣住了,盯着呂漢強好久好久,然後怒吼一聲:“爲什麽?”
呂漢強痛苦的道:“内有京營,外有強軍,你說爲什麽?”
這才是根本,這才是呂漢強才想明白爲什麽崇祯不給自己聖旨勤王的原因,不但崇祯不願意昭命自己勤王,不但東林不願意昭命自己勤王,就連自己的嫡系孤臣黨,都對這事情表示了不冷不熱,原先是以爲大家忌憚自己在立勤王大功,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還是上面的那個道理阻礙了所有人的思維怕呂漢強阻擋了某些人的好事,其實最根本的是怕呂漢強造反。
而前者是東林的想法,而後者,絕對是崇祯的心思。
看着小胖子吃驚的眼神,看看左右沒有閑人,呂漢強更讓自己的心腹華樹亮将親衛圍成一個距離自己和小胖子五十步遠的圈子,保證誰也聽不到自己和小胖子的說話,這時候,呂漢強才将自己這些時間來想到的,一一說出。
“我從這次崇祯說什麽也不給我勤王诏書上,我想了很多。這時候,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其實,我都做錯了。”
“你看,我當初出身一個秀才,用自己的力量,就在短短的時間内,便聲名鵲起,是不是這樣?”
小胖子也将語音壓倒最低,低到隻有自己兩個人聽到爲止。
“但是,我打了崇祯,這一點在崇祯的心思裏,是怎麽也不能釋懷的,這對不對?”
小胖子想了下崇祯的性格,不情不願的點頭。
“但打了崇祯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他的心裏埋下了我蔑視王權的陰影。”
“而我做了最錯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不該在崇祯上台,我放出風聲,說我爲了李選侍打了我的狗,因此我絕對不放過他,其實當初我不過想的簡單,那就是這倒閹黨的事情總有人做,我先放出風聲,那我就會在東林裏面得到巨大的聲望,從而抵消當初我允許錦衣衛在我報紙坐班,抵消我不許毒瘤士子在我的報紙上刊攻擊閹黨的文章,抵消我在報紙上刊歌頌閹黨的文章,抵消我原先在倚翠樓茶樓,等于是依附在閹黨黨羽身下的惡名聲,雖然那都是我自保的一個手段,才讓我能平平安安的做好我的說書匠。”
對于經過三百年不倒,艱難生存的國公世子,這種政治傾軋的以自保的手段,世子小胖子表示絕對的欣賞與贊同。
“但我錯就錯在這裏了,這是錯的第一步。”呂漢強痛苦的說到。
“這沒錯啊。”小胖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呂漢強痛苦的說到:我錯就錯在,我搶了一個人的風頭。
“誰?”
“崇祯。”
小胖子的冷汗就下來了,是的,這樣細細想來,事情的确如此,這覆滅閹黨的事情,本來就應該是崇祯的豐功偉績,但是,現在全世界都認爲,是呂漢強爲了護犢子,因爲閹黨當初打了他的狗,才讓他憑借他伴讀的身份,撺掇崇祯覆滅了閹黨,當時大家都爲呂漢強拍手喝彩,卻忘記了,恩從上出,功歸上面,這個天下最基本的做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