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漢強微微一笑,不由得佩服道“一個書生,被構陷造反,殺老恩主卻沒有使得恩主的山寨散夥且被自己所用,五台設伏殺闖塌天,雖然被我借力打敗,卻能果斷燒寨他走,能在被我幾乎趕盡殺絕的情況下東山再起,能在山西西部站住腳跟,能組織起四萬大軍進攻我平6,能被高迎祥偷襲,在我三萬大軍層層包圍裏潇灑而去,的确是枭雄。我平生有如此枭雄做敵人,足以自傲。”
這是真心話,一個書生,百折不撓的将自己這個人見人怕的家夥當做死敵,屢敗屢戰,并且這次又用如此手段,讓自己這個敵人殺差點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敵人,就這般手段聰明,就絕對夠格做個枭雄。
這番話下來,這個倨傲敵視的杆子面色緩和,換上一個驕傲的表情,真誠的對呂漢強拱手,“我家先生也說,這一生一世,便将你當成他唯一的大敵,他要與你不死不休。”
呂漢強聞聽不由得哈哈大笑,傲然站起,對着那杆子道:“你且呆在我這裏,看我怎麽先替他報仇,然後我放你回去,告訴他,就憑着他驅趕百姓攻我平6,我們這對死敵是當定了。”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這下證據确鑿,人證物證俱全,那大家還說什麽?抄家拿人啊。
抄家啊,還是抄八大家的家啊,那是富可敵國的啊,就算在地上撿也能讓自己這些人一夜暴富啊。
李衛東當時站在大堂之上,面對一個個變得雙眼血紅的忻州官員胥吏,開始分配人手給呂漢強的人馬帶路,連夜分作八路,沖向山西八大家的各家,開始抄家拿人,一時間山西震動,全國震動,有人歡欣鼓舞,有人噤若寒蟬,有人奔走相告,有人低調收斂。
代縣田家的抄家工作由呂漢強一手操辦,當呂漢強帶着大隊人馬氣勢洶洶的沖到十字街田家大宅的時候,先就被田家精美華麗的令人指的莊園給驚住了,真不愧是山西商人,他們就是習慣在家鄉使勁的造房子莊園,以便在家鄉人面前彰顯自己的富貴與成功。
當呂漢強命人準備砸開那巨大的院門的時候,院門卻自動打開,往裏看去,卻見一個老者端坐在豪華壯麗的照壁前,衣衫嚴整,手中還端着一個茶盞,笑眯眯的看着呂漢強。
“呂漢強?”
“田生蘭?”
“呂老虎?”
“田東家?”
“很好,自打我聽說你來了忻州,我就知道我們八家算是徹底的完蛋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可惜我們千般算計,萬般籌謀,最終還是沒鬥得過你。”
“陰謀在絕對實力面前便是一句笑話。”
“陽謀卻的确讓人難以破解。”然後輕輕的喝了一口茶:“我們早就知道,我們的财富是明人的血肉,因此我們的下場隻有兩個。”
“一個是身死族滅,一個是那個野豬皮進了中原。”
“是這樣的,但其實後者的成算更大些。”
“如果不是因爲有我,你的确能享受到你想的那樣的結果,可惜。”
“可惜我惹到了你,還是範文鬥太過自負了。”
“其實也是也不是,是的原因是你真的惹了我,但不是的原因是,即便你不惹我,我也一定要在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幹掉你們,爲我的民族做點事情。”
“在這一點上,我的确有愧于心,但我”
“不必解釋了,隻要賣國,什麽解釋都是蒼白的。不過你爲什麽不跑呢?”
“我老了,也知道向範文鬥那樣逃去蠻荒做人的奴才,就再也回不了這生我養我的地方啦,正所謂故土難離啊。”
“其實你大可放心,我隻抓犯,其餘不管,當然,你們八個在我有生之年,即便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抓回來的,這是給那些賣國者做個榜樣。對了,你的家産沒破壞吧。”
田生蘭留戀的看了再看自己這座華美的莊院,“大家都知道,隻要你得了我們的産業也就不會對無辜下死手,因此全給你留着呢,對了,這個茶盞也是你的了。”說完一仰脖子幹掉剩餘的茶水,然後将茶盞交給了呂漢強,呂漢強就笑着對身後的文書吩咐:“景德鎮上好茶盞一個。”然後越過嘴裏流着黑血的田生蘭,大步走進了田家。
最後的結果是,聞到風聲的範文鬥等六人早就逃亡關外,隻有田生蘭與黃文龍就範。
但即便是這樣,事後統計,不算八人豪宅田地店鋪,單單糧食就有足足三百萬石,金銀古玩等等折合銀子就有五百萬兩之多。
當然,呂漢強這次抄家也做到仁至義盡,按照罪名,他們八人要被滅九族的,其中包括他們的仆婦下人,但呂漢強全以奸商早聞風聲逃匿不見而敷衍了事。
當然,這時候各地其他七家的贓物還沒運來,但隻是田家的數目就非常可觀了。
站在田家堆積如山的糧食面前,丢下手中的一錠銀子,呂漢強長長的出了口氣:“有了這些糧食和銀子,我能做許多事情。”
知府李衛東看着眼前剛剛掘出來的銀子山,不由得哀歎:“晉商八家,真的富可敵國啊。”
“這些都是中原人的血肉啊,每一錠銀子上都帶着我們大漢民族的鮮血,我們其實有時候不是亡在外,更多的是亡在内啊。”
然後看看李衛東以及他們身後的那幫胥吏火紅的眼睛,最終還是無奈的道“十萬是你們的,知府大人,請您給他們分分吧,剩下的我有大用啊。”
十萬啊,這位欽差還真大方啊,所有的人都一起歡呼起來。
李衛東抖落着渾身的肥肉,流着油汗小心的向呂漢強征求意見:“這麽一大筆錢糧,山西整個官場都會眼紅的,是不是也分潤他們一些?”
呂漢強想了想,就無奈的道:“分些吧,要不眼紅的人是什麽都能做出來的,同時也爲我們以後在山西行事買個人情臉面吧。”
“京裏刑部督察院,禦史台是不是也要給一些。”
呂漢強點點頭:“這是當然的。”其實這也是慣例,每次抄家所得,大家都要方方面面的照顧,要不然就後患無窮。
“按照規矩,要繳納給宮裏三成,這個什麽時候運去?”折頁是慣例,這筆錢其實在内帑裏是一筆不小的比例,要不魏忠賢也不至于樂于抄家了。這東西比搶劫來的快,而且還容易積攢名聲,當然時代不同,對名聲的定義也就不同了。
“您看您是不是也留一點點?”
呂漢強就笑着搖了搖頭,自己還真不缺錢,全國各地自己的報紙就是一筆巨大的收入,估計現在自己家娘的房間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了。
蕭瑟的走到田家銀窖外面,深深的吐出了胸中的濁氣,對身邊的華樹亮道:“安排下人手,這些錢糧就地封存,然後我們帶上一部分去雁門。”
華樹亮答應一聲,但馬上擔憂的道:“可是,雁門關的嘩變之兵也需要錢糧安撫,如果隻帶一點,那是不是不解決問題?”
呂漢強就背着手仰望無限月空,意味深長的道:“給了他們錢糧,他們就沒有鬥志了,既然勤王诏書遲遲不給我下來,那我就主動出擊,不過不是京師,我給他來個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