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五天了,不但沒有寸進,反倒死傷了近萬兄弟.
還有這糧草,也已經告罄,最可憂慮的是,這平6施行了徹底的堅壁清野,再在自己這麽一陣折騰,别說糧食,就連一支老鼠都帶着家底跑路了。
這真是功高莫過救駕,計毒不過斷糧啊。
糧食也有,那就是那浩浩湯湯的沙河對面碼頭,那裏整日穿梭不停的有源源不斷的海量糧船進出黃河,讓人眼紅的不行,齊飛也分派了一批悍将猛攻沙河這面的軍事堡壘,希望占領碼頭,取得糧草,但結果隻獲得了一場場頭破血流的大敗,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寬大的沙河對面每日無數糧食進進出出,自己這裏卻在挨餓,這是什麽世道嘛。
而分兵攻城的結果,就是哪個也攻不下來,因此還白白的耽擱了兩天時間,于是,在高迎祥握緊一個拳頭猛烈攻擊老舊的平6建議下,還是得回過頭來猛攻平6。
糧草,成爲現在最緊迫的事情。
“來人,傳令下山虎來見。”齊飛這時候咬牙切齒的命令親兵,出去傳令這個當初被安排的打糧隊伍領頭的杆子見自己。
這家夥第一天出去打糧,結果竟然幾乎是空手而回,言道各地堅壁清野的徹底,幾乎就沒有糧食可尋,隻帶回了區區不到十石糧食。
十石糧食對于三萬多大軍好做什麽?塞牙縫都不夠。
以平6這樣的地方,糧食一定會有,不過現在不在農村,而是在各地堡寨,不過是這家夥認爲攻打堡寨要消耗他的實力,不願意用強罷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諸位同盟一個個已經死傷慘重,他還動着這樣的歪心思?如果這次他再不用全力破一個堡寨帶回糧食,說不得正好用他的人頭做個效尤。
躲在自己營寨裏的下山虎,也從自己碗中的稀粥看出來情況大大的不妙,心中正在琢磨下一步自己該不該真的爲這個盟軍出點力氣,結果這時候,齊飛的傳令兵大步進來了,神氣活現臉色鐵青的大聲傳令,“大盟主有令,命下山虎趕緊随本親軍去一趟。
看着面色不善的親軍,下山虎當時腦袋就嗡的下子變得老大,這次絕對不會是好事,要是好事這個親軍絕對不是這麽一樣的表情。也是,自己帶着自己本部三千人馬,在外面吃着盟軍的,喝着盟軍的,卻眼看着其他盟友死傷慘重卻在那遊山玩水,擱在哪個盟主身上都會震怒,而震怒的後果是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一個翻身起來,在懷裏掏出一小錠銀锞子塞在了這齊飛親軍的手中,陪着小心笑着道:兄弟,您老來的時候,大盟主在幹什麽?
看到手中的銀锞子,掂量了一下,足足五兩有餘,而且還成色十足,上面還雕刻着花紋,翻開來看了下底足“願許家願長命百歲,福祿永昌。”一看這就是誰家孩子滿月的時候,家族的長者特意爲孩子打造的壓歲錢。
于是無所謂的擦拭了一下上面黑的血迹,直接揣在了自己的懷裏,這才小聲的道:“大盟主在吃飯,喝的是稀粥,也在翻看今天的錢糧賬冊,你可要小心了。”
下山虎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盟主都喝粥了,心情一定非常惡劣,而在惡劣的心情下,是什麽事情都能幹出來的,自己絕對不能去觸碰這個黴頭。
當時咬咬牙,沖着這個齊飛親軍一拱手:“麻煩親軍兄弟回去禀報大盟主,就說我下山虎知道大盟主的難處,我現在就帶着兄弟們,拼死也要打下一個堡寨爲大軍湊錯道足夠的糧草,若不能籌措來,我不要大盟主執行軍法,我就拿腦袋回來。”
說着直接操起大刀沖出了帳篷。
當時那親軍一愣,忙招手追了出去:“唉唉,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麽向大盟主交代啊。”
結果他還是晚了一步,就這時候,下山虎已經整頓人馬呼嘯而去,度快的都讓這個親軍以爲自己眼花了呢。
這次下山虎已經沒有了退路,必須拿下一個堡寨爲大軍籌集到一定的糧食,否則原先怎麽保存實力,最後都是白費,想着反抗?你算了吧,且不說大家已經遠離故土,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在官軍的圍剿裏回家,就必須抱團取暖,第二,現在自己是三千人,但齊飛大盟主手中還有一萬多人,還有高迎祥那五千騎兵虎視眈眈,那些可不是自己這些杆子比的,那是經過快半個月的厮殺剩下的,那是真正的敢戰,能戰的杆子,絕對不是自己這些一大半都沒真正見過血的兄弟能比的,尤其是,如果自己反抗,那就是犯了衆怒,不但齊飛要砍了自己,就連别的杆子也會一起落井下石砍了自己以平息五日來自己投機取巧的德行。
現在下山虎有種被裹挾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
“算了,都走到了這一步,也隻能繼續往前走,要不回頭死的更快。”後悔已經晚了,捏鼻子上吧。
既然是這樣,就要豁出命來一搏了,目标當然有,就是這幾天遊山玩水選定的李家堡。
李家堡離着平6三十幾裏的路程,堡寨也不是很大,自己當時“路過”的時候,看到上面那些鄉勇都緊張的要命,一看就是一群新丁,而且數量也不多,最多是七八百人,這裏已經包括了夾雜在鄉勇号坎裏的那些百姓。
就憑五百沒見過血的鄉勇,再加上被安置在裏面抽選三百百姓其實是沒有戰鬥力的,尤其有百姓加入,其實不但不能起到增強的作用,反倒會減弱戰鬥力,一旦打起來,百姓抱頭鼠竄,立刻就能讓整個防線崩潰。
“就是他了。”下山虎下定決心,對着身後逶迤的手下大吼:“打起精神,加快腳步,打下李家營吃酒肉。”
随着下山虎一聲呼喊,早就被稀粥鹹菜弄的兩眼昏花的杆子立刻提起了精神,一陣陣應和沖天而其,“打下李家營吃酒肉,沖啊。”
其實這些原先百姓轉變成的杆子的要求就是這麽簡單,在這個亂世裏,有口吃的,能夠活下去就成,當然,他們所說的活下去,不過是日落時候,至于明天還是不是能活,那是老天和大當家說了算,自己說了不算。
在戰死前能吃頓酒肉,就算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三千杆子,黑壓壓的壓上了李家營的堡寨。當牆上的巡哨看到如此多的杆子蜂擁而來的時候,當時吓的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想起來鳴鑼報警,随着一陣刺耳的銅鑼聲,堡寨裏立刻混亂起來,五百鄉勇還好,畢竟經過訓練,但那三百輔助守寨牆的百姓青壯就徹底的蒙了,在他們認爲,有堡寨保護,杆子應該不會來的,即便是來了也和原先那兩天一樣,大家牆上牆下的看着,就那麽若無其事的過去了,有時候有的人都開始後悔,杆子竟然如此仁義啊,那當初就不該撇家舍業的跑這裏來受人家白眼。
但這時候,突然知道杆子來攻,怎麽不失魂落魄?抄起刀槍亂哄哄的随着鄉勇沖上寨牆,不但沒起到助威的效果,反倒是起到了攪局的作用,氣得被這個堡寨最大地主士紳李莊主邀請來的教頭破口大罵,最後還是一陣亂棍解決了問題。
這次前來,下山虎和這個莊主已經沒話可說,當初自己來的時候,就和他談過了,要求他按照規矩交出一千石糧食,但被這個老家夥一口拒絕。
其實也不得不拒絕,因爲一是這股杆子要價太高,最主要的是,縣令呂煥之可是嚴令,按照督師之令,凡是敢于爲杆子提供一粒糧食的,事後都要按照勾連杆子的大罪,抄沒全家。
呂漢強是誰?那可是有口皆碑說的出幹的出的,杆子可以走了,但呂漢強是不走的啊。
他說事後嚴查,那絕對說道做到,大家可不敢拿這個賭博。
再說了,大家心中還是有些底氣的,連莊互保,也是督師大人嚴令的,大家都會遵守的,于是,大家二話不說,一個準備攻城,一個點起烽火,雙方是不死不休的擺開了架勢。
圍牆上的莊丁鄉勇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默默走近的如潮人流,随着的是一股死一樣的氣息壓迫着人不能呼吸,手裏的刀槍弓箭不由瑟瑟抖,一股無名的恐懼由心裏爬升,撕咬着心肺,擠壓着周遭所有的一切,整個戰場沒有一點人喊馬嘶,隻有恐怖單調的莎莎的帶着死亡的腳步聲一點一點的慢慢壓迫過來,
近了,近了,
突然,不知道圍牆上哪個莊丁受不了這撕咬心肺的死亡壓迫,大喊一聲,漫無目的的把手裏的箭射向了人群,
立刻,天地轟然而動,圍牆上所有的人都呼喊着嘶叫着,推搡着,亂哄哄的将手裏的東西盡力抛出去,就如同想盡力抛出心裏的恐懼一般,
于是羽箭、火油瓶、滾木礌石,反正是手邊有什麽全部招呼出去,有那緊張的,都連自己手中的刀槍也一起丢了下去,一時間各種物件如雨落下,圍牆下面傳來一片凄慘哀号,牆上莊丁更是緊張的連往外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其實真正的攻城人流還離得圍牆還有一段距離,隻是不斷射出的羽箭造成了一定的傷亡,而那些火油滾木等皆爲白費,
如此過一段時候,攻城的杆子後面傳來了銅鑼的聲響,圍牆下的流民紛紛轉身回跑,丢下幾十具屍體,還有沒死的在血泊裏掙紮的傷者,無助的伸出手臂,希望同伴能停下腳步帶自己一起回去,但沒有人理會,隻有那傷者看着一隻隻肮髒的腳從自己身邊跑過,就這樣慢慢的在哀号聲中流盡最後一滴鮮血,
這是規矩,戰傷的就成廢物,沒有帶回去的必要,戰場何其殘忍,但也是何其無奈。
杆子的這次攻擊開始時有如黑雲壓頂,轉眼疾風暴雨,但立刻又雨住雲散,
圍牆上這時候有領頭的看到賊人已散,忙大聲呼喊阻止牆上莊丁别再浪費本就不多的防守器具,莊丁這才在剛才的殺戮癫狂中清醒過來,虛脫般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張着嘴猛烈的喘氣,好像要把肺都喘出來一樣,不是勞累所緻,而是太大的壓力使然,
站在陣後的下山虎看到圍牆上的人上當,浪費了那麽多的羽箭滾木,當時感覺妙計得售大是開心,對着周圍親信道:“看看一幫蠢驢,我們就一個計策下來就最少讓他們浪費了最少是一半的羽箭滾木,待等我們整好隊形,再來上那麽兩次,看他們隻有用牙齒和我們的強兵作戰了,哈哈哈哈。”
第二次進攻再次起,下山虎爲了鼓舞士氣,同時傳令下去,“進了李家營我不封刀。”
衆位杆子一聽那是歡聲雷動,所謂不封刀就是讓大家打下李家營,無論貧富敞開了搶掠,女子财帛有能者得,事後隻要交到大當家那裏一半就成,
圍牆上的衆人聽到杆子們的歡呼,知道今天事不能善了,一個老者站在高處聲嘶力竭的大喊:“各位鄉親父老,杆子這是要把咱們村趕盡殺絕啦,現在爲了咱們村裏的老小大家拼命殺敵啊,此戰若勝,督師的賞賜撫恤不算,我李家願意出每人五兩白銀,每家白米一石,死了的風光大葬,傷了的租給好田耕作,地租減半,大家可滿意,可願意與我共同殺敵。”
“好啊,謝謝李老爺。”城上也爆出一片歡呼,
這李家也是下了血本了,隻要頂住這一輪,那麽李家就得救了,些許銀錢九牛一毛罷了,算不得什麽,
一時間兩方戰意沖天,一場真正的戰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