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趙梓和王公公也曾經提議爲了安全起見,讓呂漢強騎更适合這種山路的毛驢,但呂漢強想象了一下,在千軍萬馬的大軍行列裏,一個大軍主帥騎着毛驢沖鋒的場景,就果斷的放棄了這自毀形象的提議。
于是權衡利弊之後,現在他騎的是一匹矮小的山西本地馬,這種馬體量矮小,其實也不比一頭騾子高大多少,但行走起來穩當,受過訓練的這種馬更是騎乘起來就如同坐在轎子裏一般,尤其在這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是再适合不過的了。
大白馬被主人抛棄,心中當然不甘,時不時的掙脫了馬夫的牽絆,沖到呂漢強的戰馬前,用馬頭蹭呂漢強的手臂身體,然後突然就對那匹矮小的家夥就是幾蹄子,一來是爲了出氣别人搶了自己的飯碗,二來也是在呂漢強面前刷存在感,這和人也沒什麽兩樣。
由于道路太過颠簸,趙梓和王公公也放棄了他的馬車,改騎一頭毛驢,就那麽潇灑的青衣毛驢的指點沿途的風景,點評下文人古迹,時不時的還要考證一番,卻也是怡然自樂。
從後隊打馬趕往前隊,這讓呂漢強很是費了番力氣,因爲這山西馬好是好,就是性子太好,蔫了吧唧的,無論你怎麽催促,最多給你跑上三五步,然後就優哉遊哉的給你四平八穩的慢走,任你主人火上房也不管不顧。
陳亮這時候竄了出來,眼睛不斷的往四處張望,嘴卻對着呂漢強禀報:“東家,我總覺着這兩天有點不對。”
再次給了這孬貨小馬一鞭子,呂漢強就火氣大的随便問道:“什麽不對?”
出來就依舊警惕的掃視着四周,嘴裏道“我這兩天總覺着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我的後背看,時不時的就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呂漢強就笑了,自從上次出了一個點燈子勾連官府圖謀自己的事情出現,大家就都開始變得草木皆兵起來,尤其是陳亮帶着的那五十幾人的親衛隊,更是将神經繃得緊緊的,現在呂漢強可以肯定,陳亮因爲太過緊張,已經患上了精神壓迫症,這也是精神病的一種,他的後期表現就是狂躁和幻聽,最後變得瘋狂。
“好了,好了,沒有什麽事情的,你看我就感覺不到你的那種感覺,因此那隻是你太過擔心我了,這個我表示感謝,一會你去休息休息一下,睡上一覺就好了。”然後看看這個兄弟,不無心疼的道:“看看,你都多久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眼睛都成了兔子了。”
“不,事情絕對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我相信我的預感。”陳亮執拗的堅持着自己的預見。“就在前面的那個鎮子,我們在休息補充的時候,我就現在鎮子上有許多可疑的人員出現,我敢肯定,他們絕對不是那鎮子上的原住民,而且我還敢肯定,那些人都是會武功的人。”
在這一點上,呂漢強承認自己不如陳亮的感覺,因爲會武功的人才能感覺出會武功的人的氣息,這可能就是惺惺惜惺惺的感覺吧。
被陳亮說的嚴重,呂漢強也就向兩面張望了一下。
這裏是兩山夾着一溝,官道就在這兩座綿延的大山裏彎曲穿行,山上灰蒙蒙的長滿了劄木和不知名的灌木,密密匝匝的,似乎連人都不能穿過。
“這裏的确是一個打伏擊的地方,我們的确應該注意。”有了上次被算計的經驗,這以後呂漢強也變得謹慎起來,點燈子是失敗了,但那個什麽黃之産的卻沒來了蹤影,按照正常來說,這樣大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他們一定會再想辦法來對付自己的。
“派出巡哨在兩面巡邏了嗎?”呂漢強就皺着眉,面對着緊貼着官道的西北面山坡上觀察,這種觀察純屬是無意識的。
“派出去了,隻要還就是這挨着官道的西北面。”出來肯定的回答了呂漢強的問題:“但是我們的人手還是太少,巡哨又辛苦,因此五十多人還要亂換着休息,就不能仔細的搜尋,我擔心有漏網之魚。”
呂漢強就長出了一口氣,笑着道:“隻要沒現大隊人馬的埋伏就成,小股人馬對我們打伏擊,那簡直就是兒戲。好了,你還是先去休息去吧咦?那是什麽?”
說着話的時候,呂漢強無意識的又往北面山坡上望去,那裏還是密密匝匝的灌木,但就在這灌木裏,在南面的太陽下,似乎有一個閃光一閃而逝。
呂漢強剛出一聲疑惑,陳亮立刻也往那面望去,這時候,呂漢強胯下的小馬突然兩隻耳朵猛的豎起,似乎感覺到了巨大的危險,毫無征兆的突然往前一躍,差點讓習慣了他的度的呂漢強跌落馬下,但就在呂漢強剛要抓穩的時候,一道黑影入毒蛇一般沖出了那片密林,那巨大的标槍如毒蛇,如閃電般撲向呂漢強原先的位子,雖然射空,但它帶起的巨大的罡風,都帶起了呂漢強頭巾的飄帶,那無匹的殺氣吹的呂漢強的面皮立刻就升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刺客。”出來大吼一聲,猛的一腳正揣在了呂漢強這小馬的腰上,這拼死的一腳,讓那小馬和呂漢強轟然倒地,也就在呂漢強剛剛歪倒的時候,又有一支标槍緊緊貼着呂漢強的肩膀飛過,撕拉一聲,将呂漢強的肩頭長衫穿了一個大洞。
而緊接着又是一支标槍呼嘯着紮在了呂漢強剛剛站立的地方,标槍入土近尺,那長長的木杆還在空中劇烈的抖動,出嗚嗚的聲響。
“是三槍弩。”陳亮大吼一聲,雙腳在自己的馬镫上一點,整個人就如同大鵬鳥一般撲向了那床子弩射的地方。
“危險,回來。”呂漢強大吼,但已經晚了,陳亮已經撲上了山坡。
襲擊是在下午的斜陽裏遽然生的,三支巨大的床子弩真正标槍一樣的巨箭撲過來,差點就将呂漢強穿成肉串,但多虧那蔫不拉幾的小馬突然警覺的往前一竄,多虧陳亮2那奮力一腳才讓呂漢強躲過了劫難。
在陳亮撲向襲擊者藏身的地方時候的一聲怒吼,立刻讓整個隊伍哄亂起來,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陳亮帶着的親衛,五個高手立刻随着出來的身影撲向了敵人,而剩下的五個高手立刻團身欺近,将呂漢強團團圍在中間,一個以雙盾爲兵器的兄弟不顧自己的安危,直接将雙盾罩在了還躺在地上的呂漢強,神色緊張的往陳亮方向戒備,随時防備床子弩的再次射擊。
這次的襲擊對手可謂下了血本,就連國朝一項看護極嚴的床子弩都用上了,可見他們對呂漢強的恨已經到了什麽地步。
陳亮怒吼着,揮舞着雙刀,就如同猛禽大鵬般撲向了敵人攻擊的地點,身形還沒落下,那樹叢中就爆吼一聲,一支長劍就如同毒蛇一般從那密不透風的叢林裏鑽了出來,直奔陳亮面門,出來身在空中,怒吼一聲,一刀做盾,格擋住那支寶劍,刀劍相交,立刻便是一串耀眼的火星,隻是瞬間便叮叮當當的交手五六下,刀劍帶起的罡風攪落樹葉無數,呼嘯間漫天飛舞,隻是瞬間的搏命,但陳亮居高臨下勢大力猛,且大刀厚重,在多方面便占了上風,轉眼間陳亮就破開敵人的劍網,撲進了灌木叢中,陳亮裏立刻就如同炸了鍋一般翻翻滾滾,斷枝落葉紛飛舞動,四處。
而這時候,增援的五個好手也奮不顧身的撲進了樹叢,樹叢裏的戰鬥更加激烈,時不時傳來一聲怒吼喝罵,時不時傳出一聲悶哼慘叫。
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的關注着那篇開鍋一般的樹叢,這時候,被兩塊大盾和五個高大身影籠罩下的呂漢強,正狼狽的正在從倒地的小馬身下往外抽壓着的大腿,卻突然眼角裏有寒光一閃,呂漢強渾身的汗毛立刻乍起,本能的往外一扭身,一把藍色的就堪堪擦着他的右肋而過。
一刺刺空,那猛的一轉,就在電光石火間改變了方向,向着他的肋下刺來。呂漢強也不知道哪來的機靈,猛的将腰往後一塌,那把再次刺空,在呂漢強的肚子前一閃而過。
那刺客見再次失效,立刻一翻腕子,打橫,直接刺向呂漢強的腹部,呂漢強大吼一聲,伸出大手一把抓向了那個刺客的手臂,但畢竟是個文人,哪裏經過訓練?伸手如何爽利?一抓竟然抓空,那就如閃電般刺向了呂漢強的腹部。
“完了。”呂漢強驚叫一聲,且不說那半尺長的紮進肚子裏就是必死無疑,就是那的顔色,就看得出那已經塗抹了劇毒,這次敵人是勢在必得了。
就在呂漢強眼睜睜的準備等死的時候,壓在身上的小馬突然一翻身豁然躍起,正巧不巧的,它的身體狠狠的撞在了那親衛刺客的手臂上,那握着的被馬背一拱就刺向了天空。
這隻不過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情,這裏面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圍在外面的親衛,那個手持盾牌的兄弟豁然轉身,瞪着牛眼爆呵一聲:“趙無極,你做什麽?”
這個叫趙無極的一見陰謀敗露,也不搭話,一個飛躍沖出了人群,直接往山上撲去,隻要他能鑽入叢林就能脫身。
那牛眼兄弟怒吼一聲,一支盾牌脫手而出,呼嘯着旋轉着沖向趙無極,趙無極往前死命飛奔,卻也留心後面,黨聽到身後風聲呼嘯,一個怪異的扭身,那呼嘯的盾牌就擦着他的身子飛了過去,帶起一串血珠,盾牌度不減,飛向了叢林,立刻入快刀般割倒了無數劄木荊棘。
趙無極剛剛慶幸躲開了緻命一擊,也不顧肋下的傷口,猛竄幾步就到了叢林的邊緣,隻要再有一步,就撲了進去。
但就這一步邁出,卻感覺大腿一空,一個不穩翻身栽倒,一陣劇痛立刻讓他忍不住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一條大腿,随着一個飛舞的盾牌濺落在地,盾牌邊緣那鋒利的開刃竟然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迹。
這時候,最近的幾個民夫撲上去,死死的壓住了這個刺客,将他捆了起來。
其他親衛更是将呂漢強緊緊包圍,保護呂漢強的同時,也互相戒備起來。
呂漢強爬起來,推開擋在身前的盾牌身體,對着圍在自己身邊的人大吼:“不要管我,沖上去,幫助陳亮。”
陳亮在這群親衛裏爲人豪爽,及得人緣,這些兄弟早就想沖過去助拳,隻是責任所在,不敢離開呂漢強,這時候得到他的命令,所有的人怒吼一聲撲向了戰團,樹叢中的戰鬥就更加激烈了。
這時候王大壯帶着三百長弓手也沖了過來,王大壯這時候提着一個長弓,搭上長箭,神色冷峻的觀察着看不見的戰場,突然他舉起手對着身後的長弓手大吼一聲,“上箭,随着我的目标射。”說完,對着一叢不斷朝外晃動的叢林射出了手中的長箭。
長箭所指,後續三百弓手一起射,頃刻間便将那脫離了戰場的晃動的叢林嚴密的覆蓋,枝斷葉落裏,就傳來一聲慘叫,轉而戛然而止。
這時候王大壯再次搭上一支長箭,拉開了弓弦,神色冷峻的繼續觀察,突然,身後的一個隊長大吼:“大哥,東面。”也不等王大壯長箭飛出,那隊長已經射出了自己的手中巨箭,于是,又是三百巨箭從天而降,方圓十丈之内徹底被巨箭覆蓋,随着一聲慘叫便再也沒了聲息。
“西面。”又有一個眼尖的報警,如此又是三百巨箭飛出。
王大壯的辦法就是要留下每一個想要脫逃的刺客,絕對不讓他們有一絲逃跑的機會。
這時候休息的親衛也以聞訊趕來,二話不說,分出十人保護呂漢強,剩下的也奮不顧身的沖進了戰團。
“住手,我投降啦。”随着一個人的高喊,立刻又有幾個人一起呼喊:“我投降啦,我投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