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草棚之間傳來的一陣飯菜的香味突然提醒了他火燒連營,給敵人造成巨大的混亂。
小胖子當時大喜,爲自己這聰明的計謀歡呼了一嗓子,但摸了半天身上,才知道沒有帶引火的東西,這時候,肚子的轟鳴卻提醒了自己,自己沒帶火種,但杆子的後廚有啊,得了,就順着香氣往後廚去吧。
于是,小胖子催動戰馬,東張西望的順着香味的方向摸去。
香味是從一排草寮裏傳出來的,看看竟然是一個夥房,規模竟然還不小。十幾個老頭正站在草寮的門前對前方不安的張望,聽着越來越慘烈厮殺聲,不安的互相嘀咕,于是,小胖子翻身下馬,提着兩個鐵錘毫不客氣的走了上去,對着緊挨着門口的一個老漢大咧咧的道:“飯好啦嗎?我餓了。”
那其中的一個老漢一見一個癡肥無比的家夥,穿着奢華的铠甲,就那麽兇神惡煞般的走來要吃要喝,當時以爲又是哪個頭領過來,當時噗通跪倒,剩下的幾個老漢一見,二話不說,轉身跑了個沒影,對惹不起的人物,躲遠點才是正經啊。
小胖子也不管跪在地上的老頭,進了飯堂東張西望的問道:“老哥哥,食堂有吃的嗎?我餓了,先偷偷給我來點好嗎?”
那老頭連忙站起來,跟在這個氣勢不凡的家夥身後,趕緊回答:“有,有,在那呢,趕緊進屋吃去。”說着,頭前帶路,邊走邊說,“趕上你好口福,這是給即将出去伏擊的兄弟們勝利的加餐,您先墊吧一口吧。”
小胖子就挨個的看過去,所謂加餐,不過是一笸籮雜面窩頭,還有一桶混澄澄的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湯,舀起一碗嘗嘗,沒鹽沒味的,再有就是一碗鹹菜,抓起一條放在嘴裏,多少有點鹽的味道。
這時候小胖子餓的不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個窩頭就咬,一邊吃一邊四處觀察,
那老頭見這個頭目沒什麽挑揀,當時放下心來,湊上前去,不安的打聽消息:“這位爺,前面怎麽情況,不是我們先生帶着大家去打劫埋伏去了嗎,這怎麽一會的功夫就在寨前厮殺上啦?”
“别提了,這回官軍兇悍,埋伏沒打成,卻讓人家一把大火,燒的大家雞飛狗跳,這不讓人攆着回來了,這時候,官軍正攻打寨門呢。”
當時這老頭虎了一跳,臉都白了,但看看這個頭目不但沒有擔心,而且還有點小興奮,似乎情況不是那麽嚴重,于是就繼續搭讪:“官軍這次怎麽就這麽兇狠?以往不是見了我們先生的隊伍就立刻四散奔逃嗎?要不咱們也不至于逍遙了這麽久啊。”
“還不是領頭的将軍威武,他們可不是一般的爛家夥,這是一群真正一心殺敵的,他們可是京營禁軍。”說着還把胸膛挺了挺。
這一說,那老頭徹底的吓到了,當時渾身哆嗦着茫然四顧:“壞了,壞了,這下子碰到禁軍了,這下完蛋了,這可怎麽辦?”一時間想跑又不敢跑,不跑又怕的要命。
咽下最後一塊窩頭,灌了一瓢涼水,小胖子拍拍老頭的肩膀:“别怕,跟着我,保證你性命無憂,哦,對了,老大爺,這裏就你們幾個嗎?”
那老頭趕緊點頭:“不敢将軍稱呼,您就叫我小的吧,這裏就是我們十五個老的,都是夥夫,原先這是闖塌天的夥房,剛剛被我們接管,其他的人都出去埋伏闖塌天去了,也不知道怎麽的,這突然寨前就喊殺連天。”然後小心的試探着問道:“敢請這位頭領,是不是戰事不順啊。”
點點頭,警惕的提起一把大錘,就四處張望的問道:“有火嗎?”
那老頭一愣,但忙回答道:“有啊,這是夥房,火那還不是現成的?不敢問頭領,您要火幹什麽啊?”
“要火,當然是放火啦,還能幹什麽。”說着就在竈口裏拉出一把燒的正旺的劈柴,順手就丢在了夥房裏堆積如山的柴火上。
呂漢強瘋了一樣,抄着一根大棒子就沖向了山寨的大門,這不得不讓呂漢強瘋狂,放棄小胖子是世子身份不說,放棄小胖子是自己的小舅子不說,其實,最讓他瘋狂的原因是,小胖子從他們相互認識的那一天,他們就已經是兄弟,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王大壯之外,最信任的兄弟,這樣的兄弟怎麽能讓他有危險?
提着大棒子沖向寨牆,這其間也被無數的屍體拌了不少跟頭,渾身上下染滿了鮮血,就好像剛剛從地獄裏沖出來的一般,沖到半路,身後的長箭的尖嘯就鋪天蓋地的傳來,呂漢強大駭,轉身對着身後怒吼:“趙梓你個王八蛋,你在幹什麽,這是要殺了我們自己兄弟的啊。”
結果一個世子家丁的把總一把拉倒了呂漢強:“大人,趙先生做的對,現在必須要用長箭覆蓋寨牆,爲兄弟們争取時間,隻要我們能殺散寨牆上的杆子,隻要我們能救出世子,我們死傷多少都是值得的。”看看天上飛蝗一般的巨箭,這個家丁把總才想起,這個也不能放,這個可是國公姑爺,于是死死拉住呂漢強:“姑爺,你在這裏呆着,我們厮殺就成。”
“滾開。”呂漢強一把推開那個小子,提着大棒就依舊往上沖。
那個把總一見,立刻又飛撲上去,一把撲倒呂漢強,這可要了命了,一個世子失陷就可以讓自己一家生死兩難,如果再讓這位未來的姑爺再死在這裏,那自己這些兄弟的全家是有死無生啊:“大人,您就站在這裏,看着我們兄弟沖鋒,我們一定會救出世子的。”那把總聲嘶力竭的嘶吼着,說什麽也不讓呂漢強再次往前沖。
這時候陳亮帶着他的親衛也沖了上來,看着瘋狂與那把總撕扯的呂漢強,陳亮幹脆一個大腳踹翻了他,當時踹的呂漢強一翻白眼,差點背過氣去,這小子腳太重了。
陳亮可不管他,對着緊随身後的兩個擒拿功夫不賴的兄弟大吼:“鎖拿了這家夥,别放他跑了,其他人,随我上。”世子生與死與自己無幹,但這家夥有個閃失,自己就沒法和老太太交代了,幹脆拿下他省心。
兩輪箭雨起到了效果,一陣鋪天蓋地的打擊之後,雖然讓自己的兄弟也有死傷,但寨牆上無論是敵還是友全部爲之一空,趁着這個時候,不但家丁親兵再次組織了人牆人梯子繼續攀爬,正在牆下緊張的攀登的時候,大家就看到在寨牆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了十幾個人影,底下立刻便是一陣震天的歡呼,那個拉着呂漢強的腳的把總帶着哭音大吼:“大人,姑爺,上去啦,是我們的兄弟上去啦,我們勝利啦。”
呂漢強被一個人拉着腳,兩個人鎖住雙臂,還有一個小子幹脆就趴在了他的後背,也不知道是爲了掩護他還是壓制他,但當他擡起腦袋透過人團往寨牆上張望之後,的确看到在寨牆上有十幾個黑甲武士揮舞着雪亮的馬刀,在湧現出來的杆子群中拼命厮殺,爲後繼的戰友争取一塊立錐之地。
“還拉着我幹什麽,還不組織後續部隊上去增援,快啊。”呂漢強趴在地上大聲嘶吼。機會千載難逢,十幾個人在狹窄的寨牆上,是無論如何也抵抗不住蜂擁而至的杆子的,尤其也不知道山寨裏到底還有多少杆子,這是在自己付出誤傷的代價才取得的勝利,不能再有下次啦。
那個把總說什麽也不敢放呂漢強出去,依舊死死的抓住他的腳脖子,任他如何蹬踹也不撒手:“姑爺你就在這趴着吧,我們6千總會指揮好的。”
就在呂漢強奮力掙紮的時候,陳亮也帶着他的人馬沖到了牆下。
對于不高的寨牆,陳亮的這些高手雖然戰陣不行,但對于這高來高去卻是拿手,隻是幾個縱躍間便沖上了寨牆,這時候,6千總正帶着幾個兄弟在艱苦拼殺,已經是險象環生。
這次不但是杆子拼了命了,殺了一批又一批好像是沒完沒了,最主要的是,原本在馬上劈砍自如的馬刀,這時候面對對面的長槍大棒,在狹小的空間裏,根本就顯得毫無能力,隻能被動挨打,這次6千總算是真正的領教了什麽是亡命之徒,他們人數不多,卻根本就不顧生死,就那麽喊着毫無意義的聲音,死了一層還上一層,層層疊疊的死戰不退,而且還憑借着手中武器的優勢将6千總步步後逼。
“大家堅持住,保住這塊立腳的地方,我們的兄弟馬上就上來啦,殺啊。”6千總呐喊着,指揮着,厮殺着。
這時候,一個身影在女牆上一躍而下,如猿猴一般沖進了杆子的隊伍裏,貼身肉搏,當時那靈活的身影,短小的刀身,每一次出擊,便是一聲慘叫,便是一個屍體摔落牆下,接着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靈巧的身影沒入杆子群裏,立刻殺的杆子抱頭鼠竄。
正在6千總稍微喘息一下的時候,在馬道上又有黑壓壓的人頭,挺着長槍巨盾殺了上來,那些原本靈活的身影立刻被巨盾與杆子隔開,讓那些人的短兵刃再次沒有揮的餘地,6千總咬咬牙,對不斷湧上來的杆子咬牙切齒的道:“兄弟們,我們今天就戰死在這吧。”
“戰死,戰死。”翻上寨牆的兄弟一起紅着眼睛怒吼。
正在這危機時候,突然杆子的後寨燃起沖天大火,不一刻便是燎原而起,這時候寨牆下的杆子出一陣震天的哀嚎:“官軍從後寨殺進來啦,我們敗啦。”
正在指揮反撲的點燈子和王青大吃一驚,什麽?官軍從後寨殺來啦?哪裏呢?
是的,官軍絕對是從後寨殺來了,因爲,後寨已經火光沖天煙塵滾滾,那不是官軍還是什麽?
點燈子仰天長歎:“天絕我也,我們逃吧。”
下一刻原本還紅着眼睛做垂死劫殺的杆子一起丢下刀槍大盾,轟的一聲四散奔逃,有的不及跑向馬道,就直接跳下了寨牆。
搖搖欲墜的6千總拄着馬刀看着一哄而散的杆子,真的是猶如夢裏,這就勝利啦?
“這就勝利啦?這仗也沒什麽看頭嗎,還不如看我們京城裏戲台上的有意思。”一身紅妝的如雲如此對也是一身武裝的子涵說道。
子涵就笑着道:“要是知道戰鬥其實這麽容易,我就不提心吊膽的來了。”
趙梓就一臉苦笑的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兩女在拗不過她們的王大壯派出一百弓手保護下,來到了山寨前,正看到陳亮飛身上寨牆,也就是看到戰鬥的結尾,因此她們就這樣沒心沒肺的評價着這場一波三折的戰鬥。
“陳亮還真是一把好手,就那麽一躍就上了寨牆,漂亮啊。”子涵點評着陳亮的伸手。
“不是的,陳亮是三次借力之後才上去的。”如雲一如既往的盡量找着子涵的麻煩。
子涵也不去管他,然後看着前面戰場上滾做一團的人群,驚訝的問道:“趙梓先生,那被幾個人壓着的是誰?難道擒拿了杆子的頭領?這可是大功勞。”
“我看不像杆子的大頭領,像是我姐夫。”如雲眼尖依舊反駁着。
趙梓就苦笑點頭:“如雲姑娘說的對,那的确是我家大人。”
子涵就笑了:“一個一軍統帥不在中軍指揮,卻要親身犯險,你們做的對,把他抓回來才是正經。”不愧是将門之女,看事情就是一針見血。
趙梓就苦笑着解釋:“我家大人也不得不上去了,因爲小胖子陷進敵寨裏面去了,所以大家就都拼命了。”
“哈哈哈,小胖子陷進敵寨裏你一個主帥就這樣沖動,那要是”子涵還在淡淡的評價着,突然猛的轉頭:“什麽?小胖子陷在了杆子寨子裏啦?”
“是的。”
“呂漢強,我掐死你。”怒吼着,子涵就母老虎一般沖向了呂漢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