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強哥,我一會就回去寫信。”子涵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應承。
“不要不放在心上,這事情很嚴重,要不抓緊,等入秋之後,京城有了大變亂,那時候一切可就晚了。”呂漢強鄭重其事的叮囑子涵。
“大變亂?什麽大變亂?”子涵也聽出了黑暗中呂漢強語氣的鄭重,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
“這個”呂漢強這才想起自己說露了嘴,但既然說了,對自己的未婚妻就沒必要隐瞞,反正自己的瞎話張嘴就來,忽悠皇上都成,何況是這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
“據王方給我的通報,女真鞑子蠢蠢欲動,正在勾連北面的蒙古諸部,要在秋高馬肥的時候進犯京畿。”
“真的嗎?”這個消息的确讓子涵震驚不已,“這消息王方通報了皇上了嗎?”子涵沒有一點懷疑呂漢強的說辭,戀愛中的女孩都是盲從的,對于戀人的話,那都是絕對信任的。
“應該通知了吧,這一點王方一定會做好的。”
“那你也要上折子給皇上,再給皇上出點主意,讓皇上早作準備啊。”
“不行,我不能上這個折子。”呂漢強輕輕搖頭。
“爲什麽?”
“因爲我人微言輕,現在有個遼東的總兵毛人龍已經幾次上書說這個事,朝堂包括皇上都不信,何況是我?”
子涵是善解人意的,知道呂漢強的難處,也就不在追問這個事情,這時候她心急的道:“那我馬上就回去寫信,将你的情報告訴我爹,讓他老人家早作準備。”
呂漢強就點點頭,心中也想起:“一定也給如雨寫封信,一定要讓她勸說他的一家在九月就搬進城裏,這是最最關鍵的。”
還沒等他說話,子涵就想起了什麽,抱着他的胳膊緊張的道:“對了,你馬上也給如雨妹妹寫封信,趕緊将這事情告訴她,讓她無論如何也要将一家接進城裏躲避兵災。”
“我馬上就去寫,連夜就送到郵局去。”突然在耳邊就炸開一聲呼喊,如雲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了他們兩人的身後。
當時子涵立刻放開呂漢強的胳膊,神情大囧,什麽時候有一個武功高強,神出鬼沒的小姨子在身邊,絕對是一件尴尬的事。
查看了軍營,拒絕了商隊管事聯合的拜會慶功,坐在大帳裏,呂漢強難有的黑着個臉面對着帳中所有的人,即便是子涵給他倒水,也難得的換來他一笑。
第一仗,投入戰鬥的有七百,面對的卻隻有區區三千杆子,卻打的這麽爛,跟商洛參政劉應遇五百破王二三萬并陣斬之,和洪承疇帶着三百衙役部曲追的兩萬杆子滿山跑相比,這簡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這次參加會議的不但有小胖子王大壯陳亮趙梓,還有監軍王公公,還有的就是長弓手的大隊長,以及小胖子京營家丁的全部把總還有一個千總。這把本來就不大的大帳擠得滿滿的。
“我沒想到,一項自視強悍的京營親兵,所謂國公最強悍的的隊伍,面對三千烏合之衆的杆子,竟然驚慌失措,我沒想到長弓隊伍在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訓練之後,竟然依舊慢慢騰騰,我沒想到,我們一共七百人馬,而且還是武裝到牙齒的七百人馬,竟然沒能全殲三千杆子,這是我所有沒想到的。”呂漢強雙拳緊握,然後對着滿帳的衆人,大聲的怒吼:“你們還有什麽讓我沒想到的?”
是啊,你都說了那麽多沒想到,那還問我們有什麽沒想到的,那我們問誰去?一個個左顧右盼之後,就突然想起,還有一個沒想到,那就是一項自認爲面對杆子會奮勇厮殺的自己,這次怎麽就真的面對了,就沒了厮殺的勇氣?
“世子殿下,你這次的表現錯在哪裏?”呂漢強第一個問道了小胖子,但這次卻不是小胖子小胖子的叫,而是鄭重其事的尊稱了世子殿下,這樣的稱呼當時就讓小胖子滿臉通紅。
那個親兵隊帶隊的千總可是老國公的嫡系中的嫡系,這次老國公讓他帶隊,可是将自己的獨苗,自己的獨女,自己的獨女婿交給了他,當時老國公可是語重心長的拿着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這一輩子的積蓄就全在你的身上了,保護我的三個孩子平安,我将半個國公府給你,如果讓我三個孩子有半點閃失,你回不回來我不管,你和那三百家丁親兵的九族我一定讓他們在這個太陽底下消失。”
想想老國公和藹可親的寶劍的光芒,再想想沿途來呂漢強呂大人對自己兄弟們的供養,當時羞愧的站出來,當場給呂漢強跪下:“呂大人,這次初戰,我們小的沒能給您長臉,是小的錯,您就給我們一個機會,下次,絕對不給世子丢臉。”
這次呂漢強巍然端坐,沒有起身攙扶,就那麽看着那單腿跪地的千總。
這個6千總在沿途上也算盡心,不過盡心的隻是小胖子,卻對自己幾乎不加以顔色,即便對于自己要求他們加緊訓練的勸導也是陽奉陰違。
這是不行的,這次出來,對于這些人馬隊伍,呂漢強的私心是要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爲将來自己的展做個核心骨幹的,但現在看來,自己是一廂情願了。
這個親兵,名義上,依舊是國公的親兵,根本就不歸自己統管,雖然吃的是自己的,喝的是自己的,即便豐厚的軍饷都是自己的,但心卻不是自己的。
而民夫呢,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當初自己就錯了,不是錯在招攬有家屬的人做民夫,這一點都沒錯,錯在當初自己給他們的定義,那就是雇傭軍的性質,在他們看來,運輸不過是爲了工錢,而那次軍營講話,也不過是告訴他們,爲我打仗,也不過是爲了豐厚的工錢,這就是一支軍隊骨子裏的差異,想當初,一個後世的軍隊,衣衫褴褛,器械不全,卻能在百萬圍剿下行程兩萬五千裏,卻沒有拖垮拖爛,他們的建軍的根本就與自己現在不同,自己想要擁有一個徹底屬于自己的武裝,這根子就錯了。
現在再想其他已經不趕趟了,但是用威嚴震懾他們還來的急。
因此,呂漢強沒有如平常一樣最頭疼别人給自己下跪,沒有如平常一樣親手攙扶,而是就那麽看着他,死死的盯着他,一聲不吭。
那個跪在地上的千總,在呂漢強強大的威壓之下,原本是單膝跪地請罪,但慢慢的汗水就下來了,這時候,他沒有聽到世子爲自己開脫求情,偷眼看去,世子就坐在上面,臉色一樣鐵青,然後他也看見,世子在偷偷的拿眼睛看這呂漢強,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人家是一家,而且這個呂大人還是自己衣食父母,掌控自己九族生死的世子的姐夫,老國公的半個兒子。
堅持了一會,千總不由得将另一支腿收起,一起跪下,然後将頭深深的叩在了地上。
死一般的沉寂之後,看着已經汗流浃背的千總,呂漢強開口陰森森的道:“6千總,京營是老爺兵,這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老國公沒有苛刻你們,我更知道,老國公治軍嚴謹,軍營裏五十四殺七十二斬也是令行禁止,這次出了京營,老國公是要你們随着世子曆練,将來是有大用的,你這樣的表現就能将來大用嗎?”
“末将死罪。”那個6千總更加的惶恐,汗水更是點點滴滴的落在了幹涸的地面上,他的眼前的地面,就有一攤今日大戰,也不知道是誰的血迹,幹涸成了黑色,但那股血腥卻一點都沒有消散。
“被派出曆練,就不是旅遊,那就是行的軍法,前面的五十四殺,七十四斬就不曾廢除,今日一戰,爾等畏縮不前,便是一斬,你可有什麽話說?”
呂漢強的話音一落,滿帳轟然,那些原本和這位6千總一樣心思的把總都駭然的将目光望向了世子張之極。
而張之極卻是一臉陰沉,沒有半點表示。
那千總聞聽,當時面色大駭,不好,這是要殺了自己立威啊,呂漢強,你好狠啊。
但馬上想起,自己是世子的部曲,不是他呂漢強的手下,要殺要罰,也是世子說了算,于是猛然擡頭,望向呂漢強,抗聲怒吼:“你沒權殺我,我是世子的部曲,不是你的手下。”
呂漢強就陰陰的笑了,也不看世子張之極,而是從身後拿出了一把寶劍,帳篷裏所有的人都太熟悉這把寶劍了,那是天子劍,那是欽差身份的象征。
“我可以殺你,因爲,第一,三百國公親兵,是我向皇上請奏借調的,因此,從那一刻起,這三百國公親兵便依照聖旨,歸我統轄,第二,本人是雙料欽差,又有上方劍在,我有權對五品文官以下,三品武官以下,行先斬後奏之權,我且問你,你個千總是幾品?”
“不不不,我不歸你管,我是世子的部曲,我歸世子管。”那千總掙紮着,然後面向世子張之極猛的磕頭:“世子殿下,他呂漢強濫殺,請世子做主。”
呂漢強沒有看世子張之極,張之極卻站起來,沖着呂漢強抱拳道:“呂大人。”
這一聲呂大人,立刻讓滿帳的人員都肅然而驚,這是小胖子從來沒有過的稱呼,這次,難道世子要與呂漢強撕破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