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兵,十成力,齊射。”呂漢強立刻對身後已經初成陣型的民夫長弓兵怒吼着下令。
必須在騎兵與杆子之間打造一個無人區,一個能讓騎兵穩定下來的區域,一個能讓他們起沖鋒的區域,長弓覆蓋便是唯一的辦法。
長弓兵與杆子隔着三百米的距離,杆子人潮帶來的震撼相對來說便小一點,而在這其間,更有那三百人高馬大的人樣子騎兵相隔,擋住了大部分人的視線,讓他們不知道前面生了什麽事情,在呂漢強的一聲怒吼裏,所有人都本能的将長弓拉開,用上了十成的力度來開了長弓,對着天空:“放”呂漢強的吼聲都變了音了。
四百長弓手就下意識裏松開了弓弦:“咻咻咻”一陣刺耳的鳴镝聲立刻響遍了戰場,一蓬巨大沉重的長箭刺向了天空,黑壓壓的撲向了遠方。
呂漢強沒空看效果,立刻對着那些長弓手大吼:“上箭,八成力拉弓,放”
那些長弓手就機械的按照呂漢強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射出了第二箭。
這時候王大壯才反應過來,接替了呂漢強的工作,對着自己的長弓手布了第三次齊射的命令。這時候,呂漢強才有機會去觀察下戰場的狀況。
第一波沖過來的都是山寨最精銳敢戰的悍匪,頭目要的便是一股氣勢,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那麽勝利就已經不遠了。現在似乎這樣的效果已經出現了,在強大的氣勢下,對面的騎兵已經開始慌亂松動了。
年輕力壯的杆子已經沖到了離着兵馬俑一樣傻站在那的騎兵不過百步了,那些傻子的表現給了對面的敵人最大的勇氣,他們都是厮殺過的漢子,知道現在對面的敵人是新兵蛋子,這樣的表現就說明,他們已經被自己這排山倒海般的聲勢給吓傻了,這就和以前一樣了,隻要沖進他們的隊伍裏,砍下一個人的腦袋,那這群盔甲鮮明,裝備精良的敵人就會一哄而散,剩下的事情就是剝奪繳獲他們的裝備武器,來武裝自己。
帶頭的頭目現在都開始展望自己的親兵兄弟穿上這身行頭之後,橫掃千裏無敵手的景況。到時候,這闖塌天山寨的第一把交椅就是我的啦。
“兄弟們殺啊,搶盔甲刀槍,搶戰馬啊”揮舞着手中的大刀,這個青狼頭目血紅着眼睛嘶吼着,帶着兄弟們奮勇向前。
勝利隻在百步之内。
“咻咻咻”什麽聲音?怎麽這麽尖厲恐怖,青狼不由得腳步稍微一頓,擡頭向空中鳴響的方向望去,就在高空正有無數黑色的巨箭撲了下來,那箭簇是如此之大,是他平生所沒有見過的難道這是标槍嗎?
“舉盾,舉盾。”青狼是個身經百戰的悍匪,一見這巨箭飛撲而來,立刻下達了他認爲最有效的應對命令。
這些沖鋒的悍匪,是山寨裝備就完備的一批,希望的就是用他們一次就擊穿對方的陣型,爲大隊的跟進打開缺口,因此,他們人手一刀一盾,這時候盾牌正是時候。
所有的杆子都聽到了來至天空的聲音,他們不用頭目下令提醒,就本能的紛紛将手中的木盾頂在了頭上。
這樣的木盾對付輕飄飄的箭雨已經足夠了。
“噗噗”的聲音在青狼的身後響起,随着這噗噗的聲音,便是連天的慘叫。
“怎麽會是這樣?”青狼猛回頭,看到的怎麽樣一種慘烈的狀況啊。
無數接近半人高的巨大箭簇,鋪天蓋地的撲下,呼嘯着,穿過那些木制盾牌就如同穿破廢紙一樣毫無阻礙,然後鑽進盾牌下兄弟們的身體,飛濺起一蓬蓬妖異的血花,巨大的慣性将兄弟們一個個撲倒,死死的釘死在地上,穿破腦袋的還算幸運,那些從身體裏穿過的,竟然一時不死,就在那巨大箭簇上輾轉哀嚎。
“這是箭嗎?這簡直就是小号的标槍啊,難道敵人還有标槍隊嗎?而将标槍投送的這麽遠,那得是一個怎麽樣的力士啊,而看數量,這樣的力士竟然有幾百之多。
正疑惑着,頭頂上又是一陣咻聲,又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标槍投下,再次如穿過破紙般穿透盾牌,将又一群兄弟釘在地上,讓自己沖鋒的人潮塌陷下一大片。
而第二此的射擊距離比上次短了那麽十幾步,竟然沒有一點浪費的全部奏效。
“咻咻“聲再次在頭頂響起,青狼大吼一聲不好,按照前兩次的射擊距離,這次是自己的頭頂,當時二話不說,将自己加大的木盾立刻頂在了頭頂。
他的木盾要比其他兄弟的要厚實的很多,他在祈禱漫天的神佛,希望自己的木盾能擋住那漫天的标槍。
咻咻聲不斷,這個頭目再次聽到了身邊前後那标槍入肉的悶響,還有沖天而起的兄弟們慘叫,這時候,他感覺自己舉盾的手臂似乎被誰狠狠的擂了一拳,讓他不由自主的一個踉跄,他知道,自己擋住了那小号的标槍,但随着他的一個踉跄,還沒等他站穩,又是一片咻咻聲撲面而來,緊接着他的身前身後再次飛濺成血的暴雨,他的盾牌上再次似乎被人砸了一拳,讓他本來酸麻的胳膊再次劇痛,他便不由自主的再次踉跄退後了一步,結果,他沒留心腳下,被一個已經死去的兄弟的屍體拌了一個跟頭,那個加厚的大盾立刻被甩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不過他這時候卻在慶幸,因爲就在他丢掉大盾的時候,天空再也沒有那小小的标槍落下,一個翻滾爬起來,四處一望,卻悲哀的現,現在能站在這裏的,隻有孤零零的一個自己,其他的人呢?
現在他的感覺就是一個人,站在突然長滿荊棘的平原上,孤單無助。身前身後,鋪滿了死狀及其凄慘的同伴,有了已經流幹了血,張着嘴,空洞的眼神仰望着天空,有的趴在地上,一根那樣巨大的箭簇将他的盾牌和他串在了一起,釘在了堅硬的土地上。還有沒死的兄弟,但已經沒了哀嚎的力氣,就那麽死魚一般張着嘴,努力的往身體裏吸收哪怕是一點點的空氣。
不用看,倒在這裏的,竟然不下七八百人馬,其他的人早就被這巨大的殺傷吓破了膽,都逃回了樹林裏去了。
青狼看了一眼眼前依舊傻愣愣站着的三百裝備奢侈的讓人指的軍隊,他能做的就隻有狠狠的朝着他們吐了口唾沫,然後提着他雪亮的大刀,艱難的蹒跚在屍山血海裏,往來時候的路上走去,那背影孤單而蕭瑟。
長弓的威力徹底的展現了出來,被這種幾乎是毀天滅地的威力震驚住的,還有那三百怯戰的家丁,他們眼睜睜的看着沖向自己兩三千氣勢洶洶的杆子,就在長弓四次打擊下,立刻屍橫遍野,轉眼間便朝露遇到烈日般崩潰了。
看着眼前的屍山血海,那些殘肢斷臂,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幹嘔了起來,接着便如瘟疫一般傳染了整個隊伍,立刻一片巨大的幹嘔聲便響徹了整個戰場,場面是何其壯觀。
小胖子還好,他沒有幹嘔,隻是垂頭喪氣的站在呂漢強的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呂漢強皺着眉搖搖手:“都是在京城豢養的,沒見過血,沒經過戰陣,隻一兩千将生命不當一回事的杆子面前,能保證沒有逃跑就已經不錯了,還能指望他們什麽呢?”
“這幫狗娘養的廢物,怎麽對得起我爹那無數的金銀錢糧?他們的勇氣難道就在嘴上嗎?竟然連一群民夫都不如,我現在就下令解散了他們,讓他們自己滾回京城去。”
聽到這樣的狠話,呂漢強微微一笑,輕輕搖頭,“這卻不必了,原先他們是一群隻是嘴皮子上勇敢的人,但經過了剛剛的一陣磨難,我想他們的勇氣可以在身體裏集聚産生了,我想他們已經可以成爲一名真正的戰士了。”然後也不管一臉沮喪的小胖子,轉身對身邊一臉鄙夷的陳亮道:“你去陣前,做個先鋒,做個樣闆,對敵時候,起到一個帶頭作用,最起碼你能不讓杆子的再次進攻吓死幾個,那就真的成了巨大的笑話啦。”
這樣的時候,隻要他們已經見了血,已經吐過了,那麽,隻要有一個人帶頭沖鋒,那麽他們就會緊跟而上,這樣,一支真正的軍隊也就出現了。
“是。”陳亮抽出雙刀,一提戰馬就要往陣前而去,做個鋒矢箭頭,做個标杆。
“不用,這事情我自己來。”小胖子咬牙切齒的提起雙錘,一催他胯下的大青馬,直接沖向了自己的隊伍,在隊伍前,将馬勒住,對着那些還是面色慘白的手下家丁,闆着面孔的吼道:“剛剛,你們的表現讓我很丢臉,非常的丢臉。”
所有的人被世子這麽一吼,原本蒼白的臉上都浮現了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