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奏折太多了,自從自己開了言路,準許五品以上官員上書言事開始,不單單是這京城裏,就連地方上的個五品官員也紛紛上書,其中有說正事的,但大多數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按照呂漢強說的,純屬就是爲了刷存在感的,還有就是狗屁不通,連篇累牍的,看到最後也不知所雲的。
但這些還必須得看,萬一這些裏有說正事的呢?遺漏了豈不耽擱了大事?
耐着性子又批閱了幾個,實在是口渴的厲害,伸手端起不遠的茶杯,送到嘴邊喝一口,竟然是熱的,擡起頭時候,正看見王承恩端着茶壺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書房裏已經掌起了燈,那王承恩橘子皮一樣幹癟的老臉,竟然在燭光裏閃動着一抹深紅。
放下筆,站起來,活動一下麻木的腰腿,随口問道:“回來啦?”
“老奴回來了。”王承恩笑眯眯的躬身回答,然後放下茶壺,簡單的收拾起書案上散亂的奏章。
“會議開的怎麽樣?還算順利嗎?”崇祯便舒展着麻木的腰腿,便随便的問道。
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王承恩就笑着道:“順利的很,呂漢強不愧爲是個幹員啊。”
“怎麽?”知道呂漢強是個能人,但被王承恩誇上一句,絕對是非常難得的,因此崇祯倒是來了興趣。
這時候,整理完桌案散亂的奏章的王承恩笑着在袖子裏拿出一摞文稿,雙手遞給崇祯:“今天老奴主持召開了這個商行會議,但老奴謹遵皇上吩咐,隻是帶着耳朵聽,帶着眼睛看,帶着心去琢磨的旨意,觀察了整個會議的過程,也看了呂漢強主持的整個會議間的言行安排,因此,老奴的評價就是,呂漢強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幹員,忠臣。”
“難道一個幹員就成嗎?”崇祯皺了下眉,多疑的性子就再度作,面色有些不悅的看了下明顯喝了酒,而且還沒少喝的王承恩,心中深怪他喝酒誤事,現在如此爲呂漢強說話,難道幾杯酒就将他收買了嗎?難道自己的身邊就沒有一個忠心的人了嗎?
呂漢強請示要召開會同館現有在京在職務人員召開什麽籌備會議,崇祯準了,但還是派了王承恩自己最貼心的人去盯着,這也說是合情合理的,畢竟王承恩是這個未來龐大商行的總辦,十幾萬人馬,不攥在自己手中,實在是不放心。
而如果王承恩被呂漢強拉着下水,那将是個什麽結果?想到這,崇祯後脊梁就有股寒氣竄了上來。
王承恩似乎是喝多了,根本沒有感覺到崇祯的不悅,雙手托着那疊文牍,笑眯眯的小聲道:“會議記錄,都在這裏,沒有一點遺漏,當然,老奴還是不放心,于是就提議大家放開了喝一頓,因此還叮囑我們的内線特意多敬了幾杯酒給呂伴讀,正所謂酒後吐真言,老奴希望在這頓酒席上,能再摸摸呂伴讀真正的心思。”
崇祯就噢了一聲,也沒往下說,隻是在王承恩手中接過那疊文書,也不看,就攥在手裏,繼續聽王承恩彙報。
變相的解釋了自己喝酒的原因,王承恩偷眼看崇祯沒有什麽表示,于是就繼續彙報道:“今天召開的會議很成功,在京城會同館該來的,和不該來的,都到了,老奴也沒想到,原來會同館竟然還有這麽多主事。”想到那些主事的身份樣子,不由的忍不住輕輕的一笑。
“呂漢強是怎麽安排的商行運作問題?”崇祯沒空聽他絮絮叨叨的說那些有的沒的,直接問了主要内容。
王承恩連忙收住話題,謹慎的禀報道:“呂漢強将商行分作五塊,還是按照以前您恩準的行事,一塊是客棧,一塊是車馬行,還有一塊是郵政事務,還有一個情報司。”
崇祯點點頭,這事情呂漢強原先就和自己說過,也不算什麽新鮮。
看看崇祯不置可否的樣子,王承恩又笑着道:“不過又臨時增加了兩個機構。”
崇祯就一皺眉,在沒有與自己禀報的情況下,私自設立新的機構,這是僭越的苗頭。而王承恩這個老家夥說是臨時,是不是在替他遮掩?
想到這,不漏痕迹的掃了一眼王承恩,然後轉過身,走到窗前,推開沉重的木窗,一股帶着春寒料峭的風湧進書房,吹得手中攥着的那疊文書嘩啦啦的一陣輕響。
外面很黑,沒有月亮,滿院子的樹影陰森森的塞滿了空間,在門邊,幾個小太監貓一樣縮着脖子,在春寒裏瑟瑟抖。
崇祯就皺了下眉毛,對着他們道:“去吧,朕這裏不需要你們侍候了。”
那幾個小太監早就聽到木窗打開的聲音,但沒一個人敢探頭探腦的往這裏看,這時候聽到皇上讓他們走開,立刻一起跪倒謝恩,然後籠着手,邁着碎步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院門,但沒有一個敢真正的走開,就在院門外再次站住,支楞起耳朵,随時等待皇上的傳喚。
看看四下裏再也沒人,崇祯就輕聲的問:“是怎麽樣的兩個機構?難道真的是他呂漢強臨時增設的嗎?”
增設機構就要增設這兩個機構的督辦,這樣,就給了呂漢強多安排自己人的機會名額,而這次自己是和呂漢強約定的,除了情報司那裏放上一個忠心可靠的太監往來走動傳遞消息之外,在主要部門不再任用太監,按照他的說法,這是商行,不是權力機構,是要見效益賺銀子的,而太監是不懂得經營的一群人,外行指導内行,隻能是越弄越亂,最後虧本,關張大吉。因此,這次一定要選懂行的掌櫃做各部門督監總管,
對于這點,崇祯雖然不喜呂漢強将自己心腹排斥在外的舉措,但是他是在民間出來的,也知道當初自己的老爸和哥哥弄的滿世界裏的監軍太監産生的惡果,不但沒起到什麽作用,反倒是弄得天怒人怨,這才自己在登基之後就裁撤了各地監軍太監,這次,也隻能聽呂漢強的了。
不過若是呂漢強趁着這個機會将商行的運作大權全部抓在自己的手中,在所有要害部門都安插了自己的人,那是不是自己會失去對商行真正的掌控?被架空?而這個商行不同于其他,這是十幾萬精壯啊,無論是誰将這十幾萬精壯掌控在手,那樣的後果簡直就太可怕了。
王承恩連忙上前,笑着禀報:“其一,便是在總部設立督監司,各省設立分司。”
“督監司?這是一個什麽樣性子的東西?”一提督監兩個字,崇祯就敏感的轉過身,盯着王承恩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