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變得腰闆挺直,做大義凜然狀的王博士,崇祯突然感覺這個幹瘦的老頭是無比可愛。
再看着癱倒在地的那個戶部三品侍郎,崇祯突然轉頭看向即将卸任的鋪黃爌,“王博士深明大義,且具忠君愛國之才,朕決定升他爲戶部侍郎,黃愛卿以爲如何?”
這就是插釘子啊,這次得到格外恩裳的王博士,一定忠心耿耿的爲皇上盯住戶部這個大飯盆的。再者,戶部也是東林大本營,你這是在一群羊裏放條狗,那我們以後還怎麽上下其手?
“皇上,戶部侍郎定員隻有兩位,這王博士若簡拔于此位,那與禮數不合。”戶部尚書趕緊出來說下現在的編制問題。
崇祯就看着癱倒在地的那個侍郎,笑着道:“那就罷免一個把,反正屍位素餐者竊據高位,也應該罷免。”然後在大家驚愕的眼神裏,不無促狹的道:“反正人家想要搜鼠羅雀以報君恩,以報朝廷,朕就不給他開這份沒有必要的俸祿了。”
“萬歲”那癱倒在地的侍郎慘嚎一聲,翻身跪倒,向上爬了幾步:“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從無半點異心,而今”
“夠了。”崇祯将笑臉一收,憤怒的一拳砸在了龍書案上,小臉氣的通紅,“不要跟我說什麽忠心耿耿,我問你,你平時在戶部可有半點建樹?你平時可有一個舉措爲這大明着想?隻會誇誇其談,卻無半分實際,空談誤國,屍位素餐說的便是你。”想起這個戶部崇祯就有氣,不但整日惦記着自己不多的内帑,而且還欠自己的夥食錢,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自己就不想忍。
了一頓脾氣,出了一口惡氣,然後再次正襟危坐,“就這樣吧,朕決定,罷免這個無用的戶部侍郎,用王愛卿取而代之,不知道輔愛卿意下如何?”希望這個真正識大體的老王坐上戶部的侍郎,能将自己的夥食錢給上吧。
既然皇上都說話了,于是大家就都将目光望向了輔黃爌,希望他止住這個亂命。
皇上罷免誰的官,封誰的官,他其實說了不算,這都需要内閣輔代表内閣在聖旨上附屬背書才能作數,隻要黃爌不背書,這道聖旨就是廢紙。
因此所有的目光傳轉向了黃爌,一個個面帶坦然的笑容。
黃爌是自己這幫東林捧起來的,雖然在嚴查閹黨案中與東林要求的甚遠,而且還“包庇”一大幫子閹黨餘孽,這很是讓東林人等不滿,但畢竟有這情分,也算是一黨之人,這次黨内出現了叛徒,而這個叛徒竟然要被連升五級,這怎麽能行。在官場上,五品和四品,那就是一個幾乎要用一生來奮鬥的坎。他的最明顯的标志就是,四品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到朝堂上,能夠有話語權,而五品是沒資格站在金銮殿上的,即便是如王博士和呂漢強等,一個不過是在禮節上備詢的位置,當然,一年也不一定問上你一句。一個是被皇上樹立成榜樣的家夥,但大多時間,也不過是做個人形布景,雖然這家夥最近被大家逼的上蹿下跳,但也隻能是上蹿下跳而不被大家正眼關注。而這個叛徒王萬全一旦得到了話語權,而且已經明顯的和呂漢強那個攪屎棍攪合到了一起,那就非常危險了。
叛徒會比敵人更可怕,因爲按照叛徒陰暗的心理,他們隻有瘋狂的撕咬出賣自己的同夥組織,才能讓别人認爲他所作所爲都是對的,才在内心裏找到背叛的理由尋求安慰,那不就整天和自己等對着幹啦?因此,絕對不能讓他升官。
黃爌做爲一個有大公心的忠臣,早就看不慣東林綁架皇上,将朝堂變成一言堂的做法,更在心中不滿東林綁架自己,将自己這個輔當成擺設的做法,尤其最不滿的是,自己本來就是東林的一員,結果這東林黨黨魁竟然不是自己,而是錢謙益,溫體仁周廷儒,這怎麽能讓大明第二人心中平衡?這時候心中好笑,哼哼,你不讓我活的舒服,那我也要惡心惡心你們。反正我已經被你們逼的即将緻仕了,就幫着呂漢強和皇上,砸你一個飯碗吧,于是穩步站出來,對崇祯躬身施禮道:“臣附議。”
這一聲附議滿堂嘩然,“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怎麽能這樣?”
黃爌沒有聽朝堂裏嗡嗡的指責聲,而是老神在在的再次道:“萬歲,王博士與呂大人所說的确如此,也是爲國爲民的一片公心,裁撤驿站,的确是正确辦法,但我們做爲臣子的卻沒有想到裁撤之後會有這麽多的可怕後果,是微臣等不查,目光短淺了,得虧萬歲高瞻遠矚,才彌補了這天大的漏洞,臣誠惶誠恐。”
第一次被輔誠懇的誇獎,崇祯當時就笑臉盈盈,心中無比舒坦。
“臣之過,不可恕,亡羊補牢于時未晚,因此臣也願變賣部分家資以襄助萬歲皇家驿遞商行,雖然不過是杯水車薪,但願能爲那些因我等失察而差點流離失所的驿卒略添棉衣。”說道痛心疾處,竟然跪倒伏地痛哭。
黃爌這一舉動,立刻再次引起朝堂一陣騷亂,黃爌,可是這大明内閣輔,一等一的大學士,這回也明顯的站在了呂漢強的身後,那麽就說明,他也要背叛自己的組織,背叛黨了。
這時候,滿堂文武已經丢掉了原先彈劾呂漢強與民争利的初衷,轉而開始爲義氣之争了。
于是,一個二品大員豁然站出,對着崇祯大聲啓奏道:“臣王煥,奏請皇上治罪呂漢強朋黨事。”于是,也不等崇祯話,立刻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背詠朋黨論,一時激動處,已經是臉紅脖子粗。
這時候,呂漢強笑嘻嘻的站出來,對崇祯一拱手,然後對着那個王煥晃了晃手中的加長版牙笏,那王煥立刻驚吓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但想想不能在這個時候怯懦,于是又盯着那牙笏将腰背挺直。
“你想怎地?”梗着脖子,但明顯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