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這一天,早朝之上,攝政王燕殇頒旨,遷都北乾,改北乾爲北陽!
這一道王旨,再次讓朝堂嘩然。
燕殇這一舉動再次讓衆人摸不着頭腦,北陽是什麽?那是前朝軒轅王朝的王都!
自趙慕蘇遞上和書自願稱臣之後,趙國便改爲北郡,趙王趙慕蘇被封北郡王!
如今燕殇要将夕煜王朝的王都遷去北郡,這是什麽意思,監視北郡王趙慕蘇?
可若當真是這想法也就算了,爲什麽還要将北乾改回叫北陽?
所有人抓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事,在趙慕蘇接到這道王旨之時卻不過一笑置之。
他自然明白燕殇此舉是何意,他爲了夕月,也算是費盡了心思。
就連那一直空懸的帝位,其他人不明白,他卻心知肚明,那其實是留給夕月的。
遇到燕殇,是夕月的福氣,他比起自己,的确更懂情之一字。
趙慕雲在他身邊,湊近去看那道王旨,卻是啧啧的歎,“這個燕殇又在搞什麽幺蛾子,自從他這夕煜王朝建立之後,做的這些事兒總是讓人看不懂啊!”
趙慕蘇勾了勾唇,輕歎一聲,“有些事,别人無須懂。”
趙慕雲看他一眼,沉默一瞬忽然道:“三哥,你其實是不是還在想着夕月?”
趙慕蘇眯了眯眸子,将那道王旨置于一旁,将宣紙鋪在自己面前,拿起筆來,“她不需要我去想,她也不是我該想的人。”
這話……
趙慕雲皺眉,這話說的還是不明不白。
不需要,不該,卻并非不是!
所以說,他的三哥心裏其實還是有着夕月的吧,隻是可惜,那個女人是燕殇的女人。
歎了歎,他又想到什麽,很是好奇,“說起來,夕月也不知到底去了哪裏,她已經消失了一年多了吧?難不成同燕殇鬧翻了?”
趙慕蘇一邊疾書,一邊頭也不擡的道:“她會回來的,他們也并未鬧翻,這些話你不要再胡說。說者無心聞者有意,小心隔牆有耳!”
趙慕雲撇了撇嘴,對他這話不置一詞,他其實早就猜測夕月和燕殇鬧了矛盾,當朝那小太子說不定是燕殇和哪個女人的私生子,所以夕月才跑了的。
可這猜測他也不敢再說,隻能又去看趙慕蘇寫的東西,看了看又皺眉,“三哥,燕殇還沒讓修葺皇宮呢?你這是着的什麽急?”
趙慕蘇目光閃了閃,低低一歎,“早晚都要修葺的,現在開始修,也許兩年之内就能修好了。”
如此,等她回來時,看到的便會是嶄新的北陽皇宮!
趙慕蘇的心思趙慕雲也不懂,可他呈去燕京的修葺皇宮的計劃折子以及那張他親手所繪的皇宮草圖,卻是讓燕殇當即拍案。
這張皇宮的草圖,是完全按照趙慕蘇記憶中的北陽皇宮所繪。
也許,這是他能給夕月做的最後一件事。tqR1
從今以後,他的生命中不會再有夕月這個人,甚至這個名字。
他該記住的,能記住的,該想的,能想的,從來都隻有一個慕容涼!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
三年的時間對于其他人而言好像隻是彈指一揮間,可對于燕殇而言,卻是分分秒秒的煎熬。
夕煜王朝建立不過三年,平亂匪、興水利、治農荒、鞏邊防、發展農耕、減輕稅負,戰争所帶來的瘡痍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慢慢被撫平。
燕殇幾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治理朝政之上,他要讓這夕煜王朝江山永泰,讓天下百姓安養無憂。
他隻願他的夕夕歸來時,看見的是一片盛世繁華!
夕煜三年七月初一
王朝開始遷都,曆時三月多,才終于将所有事物規制妥當,夕煜王朝的王都從此正式落至北陽。
而時光在這樣緩緩的流逝中,再一次走到了十月十五,燕恒已經三歲,而夕月也已經睡了不止三年。
遷都事宜完成之後,燕殇第三次帶着燕恒來到了玉嶺山。
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幾變,可那個沉睡的人兒依然在沉睡,沒有絲毫要清醒的迹象。
燕殇說不出自己是失望還是絕望,他隻是覺得若她再這樣睡下去,他定會抛下一切來守在她的身邊,若她當真想睡,他便陪她一起……
而此時,飄着雪的庭院之中,燕恒坐在玉嶺的膝頭,玉嶺正将自己收藏了許多年的寶貝如同一堆破爛似的随意擺在石桌上讓他選,什麽武功秘籍啊、醫書啊、武器啊、陣法圖啊,應有盡有。
“小恒兒啊,你瞧瞧,你到底喜歡什麽,你喜歡什麽師公就教你什麽好不好?”
落在其他人眼中,這可都是稀世的珍寶,可燕恒卻明顯心不在焉,小腦袋不斷的朝那緊緊閉着房門的房間轉,看一眼,歎一口氣。
玉嶺終于受不了了,一拍他腦袋,“你小小年紀的總是歎什麽氣,你可不要學你那個沒出息的父王,老頭子當初就說不能讓你跟着他,你瞧瞧他把你教成什麽樣子了?若是你當初跟着老頭子我,怎麽會學成他這麽個無趣的樣子……”
他喋喋不休的說着,站在一邊的容淺翻了個白眼,說的好像燕殇不是他教出來的一樣。
燕恒聞言卻是終于收回了目光,他盯着玉嶺看了一會兒,卻是很認真的問,“師公教恒兒的話,會把恒兒教成什麽樣子呢?”
玉嶺目光一亮,“當然是把你教成這世上最厲害的人,恒兒,你想不想天下無敵?”
容淺在一旁扶額,燕恒卻是眨了眨眼,“什麽叫天下無敵?”
玉嶺想了想,“這個……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誰也不是你的對手,你想打誰就打誰!”
容淺嘴角一抽,很想将燕恒從他懷中搶過來,他覺得如果當真讓玉嶺來教燕恒,恐怕還不如燕殇。
可燕恒聞言卻明顯來了勁兒,“父王也打不過恒兒嗎?”
玉嶺低咳一聲,“那是自然!”
燕恒眼珠子透亮,忽然拍手,“那好,那恒兒要跟着師公學。”
不等玉嶺高興,他又盯着那扇房門補充一句,“等學會了,恒兒也要提着父王的領子将他扔出去,不讓他一個人霸着娘親親抱抱,哼!”
容淺滿頭黑線,玉嶺的神色也有些詭異,卻隻是低咳兩聲,“好,隻要恒兒願意,自然是想做什麽都可以,到時候就把他扔出去哈哈!”
燕恒一臉興奮,容淺無語望天,也不知道燕殇知道燕恒這樣的想法之後會是什麽表情啊!
可這一切燕殇自然不會知道,以往燕京離玉嶺山太遠,一來一回便要用去一個多月,可以陪夕月的時間便更少。
所以他隻想分分秒秒都和夕月共度,哪裏會願意讓其他人打擾他們,哪怕那個人是他們的兒子。
此時自然也一樣,他隻是抱着夕月,看着她絲毫未變的容顔,眼神卻是越發的暗淡。
一邊輕吻着她,一邊對着她低低絮語,“夕夕,恒兒已經長大了,他很聰明,已經會認字了。我想讓他到玉嶺山來,讓師父教他習武,可我又舍不得。你已經不在我身邊,若是恒兒也離開,我一個人要怎麽辦?”
“夕夕,如今天下已經太平,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可是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肯醒過來?”
“你已經睡了三年多了,難道你不想我嗎?”
“夕夕……”
燕殇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才能讓她醒過來,他抱着她叫着她的名字,可那聲音卻好似在嗚咽一般……
他已經壓抑了太久,江山繁華,可沒有她共賞,與他而言也不過是一片蒼白。
他抱着她,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邊,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瞬間崩潰,便再無法忍耐。
他一直想要替她撐起這江山,可他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也會疼痛,也會崩潰。
緊閉的眼眶中有水光在閃動,一滴滴冰涼的眼淚滴在夕月的頸上……
“燕……殇……”
極輕極細的聲音,幾不可聞,如同幻覺,可燕殇卻聽到了。
他身子猛的一僵,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擡起了頭。
他對上的是一雙如落了九天繁星的眼眸,眼中帶着心疼和愧疚,她的眼睫輕閃着,一眨,便有水珠成串的落下……
燕殇怔怔的看着她,眼也不眨,無法回神。
他怕,自己眨眼,她就會再次閉上眼。
他怕,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
“燕……殇……”
她又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很小很啞,她想擡手去摸一摸他的臉替他将眼淚擦了,卻因爲睡了太久,沒有絲毫的力氣。
而燕殇卻終于回過神來,他擡手,在她的眼上輕撫,手指帶着明顯的顫抖,聲音比她還要輕,似怕驚吓到她,驚醒這一場夢境。
“夕夕?”
她醒了嗎?當真不是他在做夢?
“夕夕,你醒了?”
她的眼淚不斷的流着,隻看着他,“我想你……燕殇……我……是想你的……”
“夕夕……夕夕……”
燕殇眼睫一顫,喉間一哽,他緊緊抱住她,他的臉貼在她的臉頰之上,聲線發顫,可除了叫她的名字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