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那種極緻的壓抑,好似他所有的悲歡喜樂都随着那個沉睡的人也沉睡了過去,若她不醒,他便也不過是一具沒有情緒的行屍走肉而已。
可是所有人都沒有絲毫辦法,隻能任由他如此,直到終于靠近了玉嶺山。
玉嶺山本就在極北之地,山上常年積雪,一眼望去便隻是白茫茫一片,蒼山覆雪,天地共一色。
快要靠近玉嶺山時,夕月的眼睫顫了顫,燕殇暗沉的眸色瞬間一亮,他知道,她要醒了。
心中一動,燕殇便低頭去吻她。
夕月雖說一直睡着,可氣色卻的确是越發的好,雙頰泛着紅,唇瓣也是嫣紅嫣紅的,再加上她要醒來,燕殇按捺不住自己心頭的喜悅,忍不住在她唇瓣上一下下的親吻着摩挲着……
夕月将醒未醒,也隻覺得唇上有些酥酥麻麻的發癢,她皺了皺眉微微偏頭躲開了,燕殇卻是不肯,捧着她的臉又壓了回去。
這回他用了些力,在她的唇上輕咬着,将她本就嫣紅的唇弄得越發的紅潤,一邊輕咬着,一邊無奈的道:“乖乖,還不肯醒嗎?”
夕月卻是抿了抿唇,下意識的在被他咬過的地方舔了舔,燕殇瞧着這幕呼吸一窒,低頭便狠狠的吻了上去……tqR1
夕月終于醒了過來,隻覺得舌根都發了麻,忍不住的嗚咽着去推他的肩,可燕殇卻隻将她抱得更緊。
他這急切的模樣将夕月也弄得有些發軟,便哼哼着仍由他胡鬧,直到兩個人都快要被這番癡纏弄得窒息了,他才喘着氣将她微松了兩分。
夕月迷迷蒙蒙的被他揉在懷中,那乖巧又癡迷的樣子讓燕殇覆了寒冰的心髒終于又暖了起來。
他擡手去擦夕月唇邊的水潤,又低又啞的道:“乖乖,你現在當真是越發的讓我歡喜了,真恨不得将你一口吞下去才好。”
夕月聞言禁不住雙頰發燙,哼了哼偏過頭不去看他,“我一醒來你就欺負我,還說什麽歡喜。”
燕殇輕笑,一邊替她将淩亂的衣裳整理好,一邊低低的道:“我這便叫欺負你?那等這小子出來,我倒是要讓你好好瞧瞧,什麽才叫做欺負!”
夕月一咬唇,卻是朝着自己又大了一圈的小腹看去,皺眉,“他怎麽又長大了這麽多?”
燕殇聞言目光微微一暗,卻隻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她靠着自己,這才道:“你已經睡了二十天,他已經八個月了,豈能不長?”
二十天!
夕月目光閃了閃,他說的很輕松,可她的心卻越發的沉。
擡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撫了撫,竟是不知不覺間孩子便已經八個月了,這樣算來,再不過一個多月,他就會出生了。
夕月有些說不出的惆怅,暗自一歎目光輕擡間卻又發現馬車中已經燒起了炭爐,她看着那炭爐怔了怔,“我們已經到玉嶺山了嗎?”
燕殇撫着她的頭發低笑,“嗯,隻剩不過十幾裏路程了,太陽落山之前便能趕到。”
夕月眉心一動,擡眸看他,“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睡了?”
她很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燕殇的眸色卻沒有絲毫閃動,隻是輕笑着摸摸她的臉,“等我們上了山見到師父,看看師父如何說好嗎?”
他的表情當真是沒有絲毫破綻,可夕月終究是忍不住了,她抓着他的手,一字字問,“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我的身子是不是……不好了……”
燕殇眼睫微微一動,反握住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臉上,緩緩的移到唇邊在她的掌心輕吻一下,“夕夕,不要胡思亂想,不會有什麽不好。等上了山見到師父,先讓師父替你看看,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師父。”
夕月默了默,也不再強迫他說什麽,她隻是點了點頭,又偏頭看了看緊閉的車窗,忽然又道:“燕殇,我想出去走走。”
燕殇眉頭輕皺,“玉嶺山這方都是雪,外面太冷了,萬一染了風寒如何是好?”
夕月抿了抿唇,卻隻是低低的道:“可是我感覺自己已經有許久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了,從被木念瑤帶走,我好像就沒有再出過門了,燕殇……我想要出去看看,你抱着我也行,我想自己也是走不動的……說不定等下我又會睡了……”
燕殇抱着她的手微微一僵,不知怎的喉間就有些發堵,手臂緊了緊,他強自壓下那股澀痛,隻啞着嗓子道:“好,我抱你去走走……”
說完又朝着外面叫了一聲“停車!”
夕月終于笑了起來,在他的唇角邊親了一口,“你真好!”
燕殇眼中都是對她的心疼,他的夕夕好像已經越來越容易滿足,不過是抱她出去走走,她便能高興的像個孩子。
可其實他能給她的從不止于此,隻要她好好的,他能給她這天下江山,隻要,她好好的!
替她将早就備好的狐裘穿好,一如既往的将她裹成了一顆雪白的粽子,周身上下隻露出一張小臉,一直咧着嘴看着他傻笑。
燕殇擡手在她的臉上揉了揉,這才抱起她出了馬車。
馬車門方一打開,寒風就夾着雪花撲面而來,寒意驟襲,夕月臉上的笑卻越發燦爛。
入目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是她所熟悉的白,一眼望去,隻能見到積雪沿着連綿起伏的山頭,遙遙萬裏……
夕月大睜了眼看這萬裏雪飄的景緻,小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卻是興奮的低呼一聲,“燕殇,我到過這裏,這真的是玉嶺山。”
說完之後,她才察覺到有些不對,轉眸一看,才發現馬車旁都是人,一個個正驚訝的盯着她和燕殇。
燕殇卻是對其他人的注目視而不見,他隻将自己的披風敞開,将夕月整個包裹其中,這才抱着她躍下了馬車,一邊慢悠悠的回答她,“看來是睡糊塗了,你自然來過這裏,十幾年前便來過。”
夕月抿着唇從馬車旁那些人身上掠過,唔,流光、夢藍、金浩、蘇宸、小璃、容淺,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除了流影,他們都跟來了!
此刻,随着燕殇将她抱下馬車,這幾人看她的目光顯然又變了變,從驚訝變成了高興。
特别是蘇宸,夕月看得出他那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想來,自己一路睡着,也讓他們都跟着擔心了吧。
她朝着他們笑了笑,又對着蘇宸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可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燕殇也沒有想同其他人說什麽,隻抱着她緩緩的朝着前面玉嶺山的方向去。
流光幾人回過神來之後慌忙跟上。
這一路本就已經走得慢,爲了趕時間連客棧都沒住過,爲了方便大家都是用的馬車不曾騎馬,一行人竟是如同一個車隊一般有十幾輛車,趕車的活計亦都是暗衛在做。
而這一路燕殇就不曾主動叫過停車,所以方才聽到燕殇叫停的時候他們都覺得奇怪,這才想來看看燕殇不是有什麽吩咐?
可吩咐沒等到,卻是見到了他們兩個月都不曾見到的人,這豈不讓他們覺得驚訝,都暗自猜測着夕月是不是已經無事了。
隻有容淺知道,這不過隻是夕月又一回短暫的清醒罷了,這一回,待她睡去,恐怕會更久……
此刻燕殇抱着夕月緩緩的走在雪地之中,他們自然也不會去坐馬車,隻牽着馬拉着車緩緩的跟在他二人身後。
其實從蘇宸此刻的角度幾乎已經看不到夕月的身影,她被燕殇包的太嚴實,他隻能看到白色的狐裘衣擺從燕殇的手彎處垂下,可他還是忍不住的彎了彎唇。
他知道夕月的狀況不太好,可隔着一輛馬車,他卻無法見到她。
然而方才他卻瞧出她臉上明顯的紅暈和眼底還未散去的水色,就算知道那是爲什麽,就算他心頭還是會隐隐疼痛,可隻要知道她尚安好,他就覺得心底積壓的郁氣似乎都散了許多。
小璃此刻就跟在他身邊,看了看前面的人影,又轉過頭去看一眼他彎着的唇角,沉默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主子她是不是已經好了?”
蘇宸的目光微微一暗,卻是輕吸口氣,“她會好的,一定會的。”
小璃咬了咬唇,又問了一句,“公子還是很喜歡主子對不對?”
蘇宸一愣,側過頭看她一眼,卻正好對上她那一雙忽閃忽閃的黑亮眼眸,蘇宸目光一晃忽然有些失神,片刻才對着她笑了笑,隻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胡說,她是我的妹妹,就同你一般,記住了。”
小璃歎了一歎,低下頭看着雪地上被踩出的深深的腳印,卻是莫名的低聲道了一句,“在公子的心裏,我真的能和主子一樣嗎?”
蘇宸眯眸,卻沒有再看她,隻看着前面走得極慢的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