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松懈不過一瞬,夕月周身的紅芒散去,她的痛苦卻依然不減,痛哼一聲,口中猛的湧出大量的鮮血。
下一刻,她就如失了力一般朝後倒去。
“夕夕!”燕殇接住她,而她早已經昏迷過去,他緊握住她的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脈象,下一刻卻是一愣。
夕月手中正緊握着一顆如雞卵大小的玉石,通身火紅,微微泛着紅芒,看似半透明的玉石之上紋路清晰,那紋路的圖案竟是如同一隻鳳眼。
誰也想不到,燕殇尋了多年的東西來得這般……詭異……
夕月靠在床頭,将手中那似玉非玉的東西看了又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凰膽!
當燕殇端着藥碗進門時,就見她的一雙眼睛幾乎要落到那東西上面。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将碗放在床頭矮幾之上,自己坐在床邊将她半抱入懷中,“你已經看了許久了,可看出什麽來?”
夕月依然看着那珠子,又拿起來對着窗外透進來的光照了照,一臉懷疑,“這真的是鳳凰膽嗎?”
燕殇也瞧了眼那可半透明的珠子,眯了眯眸,從她手中将珠子拿過,在夕月不滿的看過來時隻道:“師父說是,應該不會錯,我稍後将它交給師父看看要如何用,你先喝藥。”
夕月聞言也不再去搶那鳳凰膽,隻是皺着眉看了眼那碗黑乎乎的藥,一歎,“我又沒病,幹嘛要喝藥?”
“你是沒病,可你如今内息極亂,若是不調理,恐怕會再次走火入魔。”
一邊說,他忽然又怪異的看了眼她的肚子,“還有,你不是說過要給我生個孩子,人家都說,女人生孩子很危險,你若不好好調理調理,我怎能放心?其實說不得這裏已經有了……”
夕月眼角一抽,随着他的目光去看自己很是平坦的小腹,眼神有些怪異,“不會吧……”
“爲什麽不會?”
燕殇挑眉勾唇,忽然貼近她耳邊,聲線低低,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你忘了,我們昨夜在溫泉那裏……你那時纏得我那般緊,爲什麽不會?”
他的話讓夕月臉色發紅的同時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些道理。
她的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還是有些懷疑,聲如蚊呐,弱弱的道:“可是我并沒有什麽感覺啊,懷孕哪有這麽容易……”
燕殇看着她的動作目光微微一眯,大手覆上她撫在小腹上的手,聲線低沉,“就算真有了,你現在又能有什麽反應?不管怎樣,小心些總是好的。”
說完,他端起一旁放了一會兒已經溫度适中的藥,舀了一勺到她嘴邊,“這藥我特意讓師父開的極溫和的藥材,就算你有了孩兒也能起個保胎的作用,乖乖喝了。”
夕月聞言隻覺得滿頭黑線,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他怎麽就能扯到保胎上面了?
看了眼那藥,又看了眼燕殇,她默了默,卻是直接接過燕殇手中那藥閉着眼一口就喝了下去,接着,将空碗遞給他,“好了,這下你的孩兒肯定會很好的。”
燕殇挑眉,笑了笑接過碗放到一旁,正要再說什麽,三聲扣門聲卻是打斷了他。
蘇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主子,趙王在外面,想要見您。”
夕月一怔,昨夜她昏迷過去,方才醒來不久,還沒想到趙慕蘇,卻沒想,他會來找她?
燕殇聞言也是皺了皺眉,他心底其實有些不适,那慕容涼跳了熔岩之後,就忽然沖上一隻火鳳入了夕月的體内,雖然後來出來了,可誰知道趙慕蘇會怎麽想?
他本就對夕月心思不純,如此一來倒是更給了他理由和借口了。
這般想着,心中那點子不适就不斷擴大,皺着眉正想說讓他走,夕月卻是比他先開了口,“讓他在下面等等我。”
“是,主子。”蘇宸在外應了聲,擡步離去。
燕殇不滿的看了眼夕月,“你要去見他?”
夕月對着他讨好的一笑,“他現下想來應該很難受,我就是去安慰安慰他。”
“安慰他?”
燕殇眸光一狹,眸色驟深,圈着她的手臂一緊,在她耳邊惡狠狠道:“夕夕,你該安慰的人,似乎不是他……”
夕月目光一閃,幹笑兩聲便去推他,“我說錯了,我隻是去看看他的笑話,幸災樂禍,順便落井下石。”
燕殇驟一眯眸,竟是順着她的動作放開了她,隻冷笑了一聲,“他的确是活該。”
夕月起身的動作一頓,眼底劃過一抹沉暗,自然也知道燕殇爲何如此說,在他們看來,趙慕蘇在自己的感情方面當真是一塌糊塗,所以才會将他自己和慕容涼逼到這般地步。
而慕容涼,也當真是個狠的,哪怕是要死,也要讓趙慕蘇痛苦一輩子。
愛恨本就是一體,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愛得越深,恨得越深?
思量間,夕月已經起身将自己收拾妥當,看了眼還坐在床邊半靠着床頭挑眉看她的男人,捋了捋頭發,偏着頭一笑,“你先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燕殇輕哼一聲,别開了眼。
夕月暗自發笑也不再理他,徑直出了房門,看着她消失在門前,燕殇的神色漸漸的變得沉凝……
依然還是在這小客棧中,趙慕蘇依然穿着一身白衣,身形僵直的坐在客棧的大堂之中,微偏着頭,目光落在虛茫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宸在樓梯口,看見夕月下樓對着她颔首,道了聲“主子”,夕月目光一閃,看了他一瞬,才點了點頭。
蘇宸垂了垂眸子,退到了一旁,夕月歎一聲,朝着趙慕蘇走了過去,聽到聲響的趙慕蘇已經回過頭來,見到她,唇角微微一勾,隻是那笑的弧度帶着說不出的味道,既不是喜悅,也不是苦澀,難以言說。
夕月的步子頓了頓,輕吸口氣,才走到他對面坐下。
趙慕蘇對着她微微一笑,卻是道:“你可好些了?”
他雖然一直帶着笑意,可夕月卻也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紅以及面色的蒼白。
置于膝上的手緊緊的握了握,夕月并沒有答話,趙慕蘇這般憔悴的模樣,當真是讓她那些‘落井下石’的話說不出口。
她沉默不語,趙慕蘇唇角的笑也沉了一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後,才又輕笑了笑,“看你的氣色不錯,想來也沒什麽大礙了吧!”
夕月聞言下意識的抿了抿唇,趙慕蘇的目光也不由微黯了黯,良久,他深吸口氣,忽然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差一點便以爲你是涼兒。”
他說這話時聲線緩淡,目光落在夕月身上,卻又好像隔着她在看另一個人一般。
夕月皺了皺眉,沒有打斷他,隻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可很快我就看出來,你和她不一樣,特别是那雙眼睛。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她。可是我卻控制不住自己去看你去關注你。”
說到這裏,趙慕蘇苦笑了笑,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我一直在想,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時常将你和涼兒放在一起去比較,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越發想要接近你……明明知道不應該,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我卻總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一直在給自己找借口、找理由,我責怪她欺騙我利用我,以此做理由來告訴自己就算我的心變了也不用再覺得歉疚,我甚至在知道她對我的欺騙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樣的我,說涼兒不懂感情,其實,我又哪裏懂得呢?”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樣的我,很無恥!”
他慢慢的說着,夕月的呼吸越放越輕,她微垂了眼睫,眼底閃過一抹惋惜。
明明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不知爲何,會走到今日這般田地!
她目光低垂,趙慕蘇看着她那不斷輕顫的睫毛,心頭亦是苦澀不堪,他重重的閉了閉眼,深深的呼吸,許久,才重新睜開眼看着夕月。
她依然垂着眼,他看不清她的眼眸,心卻如同被什麽利器刺傷,深深的疼。
沉默了又沉默,他忽然道:“我知道或許你不願意聽我說這些,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我稍後就會離開,我隻是想在離開前,再同你說一說話……”
“我想,若有一天我也下了地獄,我會将涼兒口中那花揣在胸前,她忘了我沒有關系,我會記得她,會找到她。”
“來生,我會和她做一對平凡夫妻,夫妻恩愛,永不相負!”
他此刻的聲線微微發顫,夕月心跳一頓,忽的擡了眸,卻正對上他的笑顔,笑得風華無雙,可那雙鳳眸中卻斂盡了無限的悲涼。
他在看着她,卻又不是看着她,他隻是透過她看着慕容涼。
心酸心痛,都不足以形容夕月此時的心情,她隻能緊緊的握着拳,聽他說着對慕容涼的承諾。tqR1
她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慕容涼,也許這樣,就能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