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殇,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她轉回眸看着燕殇,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問道。
燕殇卻隻是道:“有何奇怪?軒轅弘并非尋常人,他的心性若這般不穩,就算是白做了十幾年的開國大帝了。就好像他自己所說,他愛财,卻也惜命。若是命都沒了,再多的财富和權利又有何用?”
這話聽來也沒什麽不對,夕月抿着唇點了點頭,也不再深究這個。
又看了看前面越發狹窄彎曲不知到底有多深多長的廊道,眼帶疑惑,“這到底是通向哪裏的,不像是出口啊?”
“很快就到了,耐心些!”燕殇緊了緊她的手,腳下的速度亦快了些。
在他們身後,龍一推着軒轅朝華,神色戒備的打量着周圍,越發有些不安,“主上,我們就這樣跟着他們?萬一有詐……”
他的話還未說完,軒轅朝華卻是輕笑一聲打斷了他,聲音輕的好像自語,“詐?這事兒該他們擔心。”
龍一一頓,目光在他的腿上落了落,又看了看前面的夕月,眼底泛過一些暗色,卻沒有再說話。
軒轅朝華眸光一狹,目光朝着前方兩人看去,看那兩人相依的親密模樣,唇角掠出極冷的弧度,其實寶藏也好、權利也好,都不如一個好的身份讓他心動。
而他八百多年前能赢了他,現在,依然可以!
夕月後背一涼,敏感的察覺到軒轅朝華周身透出的陰狠之氣。
忍不住的握緊了燕殇的手,燕殇卻是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笑來。
就在幾人越走越深,夕月越發覺得不安之時,轉過一個彎,前方又一處大開着殿門的大殿竟出現在了幾人的眼前。
“這是……”
“穿過這大殿,便是出口。”
燕殇簡單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的帶着夕月快步走到了殿前。
夕月隻朝那殿中看了一眼,竟有種頭暈之感。
這間殿堂并不大,是圓形,可四壁殿頂和地面卻是用顔色花紋雜亂的小磚塊拼成,磚塊極小,加起來怕是有上萬塊,隻讓人一眼看去雙眼就發了脹。
她揉了揉眼睛,很是無奈,“這又是什麽?”
燕殇的目光在殿中梭巡一番,卻是将她抱了起來,隻道:“閉上眼。”
話落,他一躍而起,夕月聽話的抱住他的脖子,目光卻透過燕殇的肩頭看到後面兩人,卻正好對上軒轅朝華泛着幽暗之色的眼眸。
和他對視一眼,夕月心中咯噔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對。
可此時燕殇已經躍到了殿中,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地闆和殿頂卻忽然旋轉起來,四壁亦是轉動着朝中間靠攏。
這樣的旋轉比方才燕殇帶着她在流沙之中滾動還要讓人暈眩,夕月緊緊的閉着眼不去看那些讓人眼花缭亂的花紋,可就這樣還是有些受不住這樣的天旋地轉,隻感覺人好似已經飛了起來,而那朝着中間靠攏的四壁,下一刻或許就能将他們擠成肉餅。
而更讓夕月心驚的是,四壁轉動聚攏之時,小石塊的縫隙之中驟然生出密密麻麻的箭孔,無數利箭對準了兩人……
“主上?這……”
龍一看着那殿中的情形,亦是心驚肉跳,軒轅朝華卻隻是淡淡的道:“記住他的步子,待他破了陣馬上跟上。”
一邊說着,目光亦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燕殇的腳下,顯然,他是極信任燕殇能破此陣。
而燕殇抱着夕月已經在殿中穿行,腳下不同花紋的小石塊不斷在移動,他卻好像知道那些石塊移動的規律,腳下不斷在地闆上輕點,每一處落腳竟都能避開弓箭的射擊,身影起落之間,沒有絲毫慌亂。
夕月閉着眼,天旋地轉間卻是感覺到,燕殇這是按着八卦之位在行走。
一刻不到,他竟已經帶着她無驚無險的落到了大殿對面的石門之前。
夕月吸了吸氣壓下不适睜開了眼,看着已經停止轉動和射擊的大殿,不免有些崇拜的看着燕殇,喟歎,“王爺大智大勇,小女子心服口服。”
燕殇本沉肅的神色微微一變,勾了勾唇剜她一眼,“巧言令色!”
就在兩人說話間,殿中機關再次動了起來,夕月朝中一看,卻是龍一背着軒轅朝華破陣而來。
燕殇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龍一背着軒轅朝華,雖然不比他輕松,走得要慢上許多,可那步子卻是沒有記錯。
他沉吟一瞬,忽然道:“夕夕,當真要放過他嗎?”
夕月一楞,他又歎了一聲道:“現在是個好機會。”
他說的機會,夕月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可……tqR1
朝着龍一背後的軒轅朝華看了看,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到他的雙腿之上,夕月眼底閃過一抹不忍,燕殇眸色暗了暗,最終還是不再看那兩人,轉身擡手,将緊閉的石門推開。
一處甬道出現在夕月面前,想來應該就是出口了。
“這石門處有斷龍石,破陣之後打開,出去之後就會放下,隻能出,不能進。”
燕殇對夕月解釋之時,龍一背着軒轅朝華已經快要出陣,夕月和燕殇對視一眼,就朝外去。
可兩人剛走出十來步,身後忽然幾聲利箭入肉之聲和重重的悶哼之聲,夕月神色一緊,驟然回頭,卻見龍一的身上已經插入了好幾枝利箭,此時已經停了下來躺倒在地,将本在背後的軒轅朝華護到了身下。
無數的箭還在朝着龍一而去,很快他周身就已經插入了十來支箭矢,口中的血不斷朝外湧,卻是努力擡了頭目光帶着懇求的朝夕月看了過來,張了張嘴,沒有聲音,可夕月卻知道,他說的是“救他。”
這個他自然就是他身下的軒轅朝華。
夕月緊咬着唇,看無數的箭朝兩人射去,四壁也在朝中聚攏,若是沒人相救,想來軒轅朝華也活不了了。
“軒轅夕月,你該叫我哥哥,快,叫聲哥哥來聽。”
“月兒,别自責,我的不就是你的嗎?所以你的也是我的,誰坐那位置又有什麽關系。”
“可惜啊,月兒這麽快就長大了,很快就會變成别人家的了!”
“月兒,永遠不長大多好,那你就永遠隻是哥哥的妹妹了……”
喉間猛的湧上了難言的酸澀,夕月的手收緊又收緊,不想去看殿中的人,卻又控制不了去回想那十幾年同朝華的相依,他的确是曾經溫暖過她十幾年的哥哥啊,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手中力道極大,卻忘了自己正握着燕殇的手。
燕殇眸色很涼,卻是重重的捏了捏夕月的手,忽然将她放開,隻道了三個字,“等着我。”
話音未落,他已經朝着殿中掠去,夕月目光一變,隻見燕殇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光從那道道箭影中穿過,直掠向軒轅朝華所在的地方。
一顆心提到了喉嚨口,夕月怎樣也想不到,燕殇會去救他……
手心緊攥着,她有些緊張的看着殿中,在見到燕殇将已經沒了氣息的龍一拉開,再一把将軒轅朝華背上後背朝外掠來之時,她才隐隐松了一口氣。
隻是,這口氣根本沒松完,她的眼中忽然湧上了恐懼,瞳孔之中映入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以及軒轅朝華嘴角邊帶着殘忍譏諷的笑意。
“燕殇小心!”
夕月神色驟變,無邊的恐懼朝她湧來,根本來不及思考便想朝着他們飛掠而去。
可她剛動,甬道中卻陡然間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地面驟然裂開,一陣陣的霧氣升騰而出,頃刻間就布滿整個甬道,眼前隻有一片白霧,什麽也看不清。
“燕殇!”
看不到殿中情形到底如何,夕月的動作也被制住,腳下有一陣大力在拉扯着她,讓她快速下沉,她隻能不斷的叫着燕殇的名字。
她不希望他能來救他,隻希望他能察覺到危險不讓軒轅朝華得了手。
她拼命的掙紮着,可她越是掙紮,下沉的卻越是快,就在她有些絕望之時,腰身之上卻忽然纏上一雙手臂。
白霧茫茫之中,她看不到來人是誰,先是一喜,可下一瞬就湧上了無數的恐慌和酸澀,因爲這雙手,并非是燕殇的。
“軒轅弘!”
她咬着牙,直到這一刻,她終于知道,他不是她的哥哥朝華,他隻是軒轅弘,那十幾年的兄妹之情其實不過是黃粱一夢。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好像落入地獄的墜亡之感緊緊的扼住她的心髒,而更讓她痛苦的是,她不知燕殇的生死?
可若他無事,來的人,同她一起下沉的人,怎麽可能是軒轅朝華!
又一次被迫和他分開,甚至不知對方到底如何的恐懼,像冰刃在切割着她的心髒。
心中發了恨,被軒轅朝華抱着快速的下沉之中,她亦不再掙紮,隻腕間一動,袖中那把匕首已經握緊在手中。
可軒轅朝華似能看到她的動作一般,低笑一聲,一手抱着她,另一隻手卻快她一步在她的百會穴上一按。
夕月剛擡起的手驟然落下,手心一松,那把匕首比她們更快的落了下去。
而夕月已經閉上了眼,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