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朝華眉心動了動,扶在輪椅上的手微微擡起。
一直注意着他的夕月眸子一狹,猛的轉身将魏雲翰擋在自己身前,“你倒是可以動手,先一掌劈死他,也算替我報了仇了。”
軒轅朝華動作一頓,魏雲翰更是勃然變色,而夕月爲了不讓他再大吼大叫,轉身之時将他的啞穴也一并點了。
此刻他隻能呲牙裂齒的瞪着軒轅朝華,想讓他快些救下自己。
夕月是怎樣對魏洛菡的他很清楚,他不能變成魏洛菡那樣子。
軒轅朝華垂了垂眸,勾唇,語氣還是無奈,“月兒,你就算現在殺了他,這門也不可能打得開。”
夕月神色泛涼,“這宮殿不是你建的嗎?打不開門?你這話誰會信!”
“這陣法是軒轅宸澤布下,陣法開啓,這門就會關上。隻有陣破,才能開門。這一點,我并未騙你。”tqR1
軒轅朝華很平靜,夕月眼中卻是劃過一抹不安,對軒轅朝華的話其實已經信了大半。
有些擔憂的看了眼緊閉的殿門,裏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方才燕殇明明已經倒在了琴案之上,他當真能破陣嗎?
看出她已經被說動,軒轅朝華又勾了勾唇,“你在外面動靜如此大,隻會讓燕殇分心,還是先将他放了吧,我們安安靜靜的等着燕殇破陣就是。”
“放了他?”
夕月睨了魏雲翰一眼,因爲手臂被齊肩砍斷,血流不止,此刻他因爲疼痛和失血過多顯然有些昏迷之像。
夕月眉梢一揚,讓他就這樣死了确實太便宜了他,想了想,她擡手将他一推,魏雲翰便直直的朝前撲去。
軒轅朝華目光一閃,扶着輪椅迅速後退,眼睜睜看他砰一聲跌倒在地。
擡眸,卻見夕月正噙着譏笑看着他。
他唇角一抿,忽然擡手,一隻白玉小哨在唇邊吹響,玉質的脆音在暗道中傳得老遠,不過須臾,兩名身着朱紅勁裝的龍隐已經趕了過來。
軒轅朝華掃了撲在地上幾乎昏迷的魏雲翰一眼,淡淡的道:“替太子止血療傷。”
夕月看着他們,又看了眼依然沒有動靜的殿門,垂着頭默了默才道:“他也是爲了寶藏?”
軒轅朝華楞了楞,朝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說的是魏雲翰,抿了抿唇,他沒有說話。
夕月一歎,“我就想知道,你和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合作的?”
月陌天又到底知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月空說魏雲翰是顆棋子,自以爲自己是軒轅弘。
可魏雲翰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并非軒轅弘!
她心底泛上譏諷之意,其實人人都在演戲,人人都在看戲,隻看誰演得更真,誰入戲更深而已。
魏雲翰這個人,是能爲了權利欲望出賣一切的,他這麽聽軒轅朝華的話,除了爲了那寶藏,她還真想不出其他什麽了?
軒轅朝華眼睫輕顫,卻隻是淺淺的一笑,“貪婪是人之本性,權利和财富,誰不想要?哪怕知道那是一杯毒酒,卻還是甘之如饴。”
“比如你嗎?”
夕月一笑,看他神色微變,隻覺得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軒轅朝華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夕月也安靜下來,這時候她更擔心燕殇的狀況,實在也無心探究更多。
兩名龍隐也沉默着替魏雲翰止血療傷,暗道之中重新安靜了下來。
時間緩緩流逝,夕月已經有些忍不下去,卻又怕當真像軒轅朝華所言,會打擾了燕殇,就在她越發猶豫不安之時,那殿門卻忽然震了一震。
夕月和軒轅朝華眸色都是一變,隻見到緊閉的殿門緩緩而啓……
夕月目光一亮,也顧不得再說什麽,沒有任何猶豫的沖了過去,卻在到了門前時神色一變就連步子都頓了頓。
燕殇依然在那張琴案之後,卻是半垂着頭站着,在她出現在門前之時,微擡了頭看了過來。
他的發絲有些淩亂,臉色更蒼白了些,可卻看不出是否受傷。
夕月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免不得有些擔憂,因她感覺到燕殇周身萦繞的悲涼之氣,他看她的目光,透着極爲濃烈的哀傷。
而在他的身前,那張琴案連着那張古琴都已經成了破碎的木屑……
夕月被他那樣的目光看得心頭一痛,也顧不得許多隻快步走了進去,“燕殇,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燕殇怔怔的看着走近自己的夕月,看她仰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喉間動了動,忽然擡手将她緊緊的抱了住,手臂不斷的收緊,力道大的幾乎要将她腰身勒斷了……
夕月眸光輕閃,卻沒有掙紮,隻是反手緊緊的抱住他,聲音也變得很輕,“燕殇,怎麽了?”
“夕夕……”燕殇的頭垂在她的肩上,隻恨不得将她揉進自己的靈魂之中,聲線顫抖,卻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夕月心頭發顫,默了默,小手在他的後背上輕撫着,如同他平日裏安撫自己時一般,“好了,沒事了,你是不是受傷了?讓我看看……”
燕殇緊閉着眼,“我隻想抱抱你。”
說話間,他的手臂收得更緊,夕月有些吃痛,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
他向來是懂得克制的,可此時卻明顯有些失控。
“你是不是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麽?”
之前軒轅朝華說琴音會讓人看到幻境,燕殇會不會還未從幻境中醒來?
如此一想,她心中擔憂更甚,也顧不得其他了,隻是掙紮起來,想讓他将自己放開些,“燕殇,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傷?你看到了什麽?”
軒轅朝華緊随着夕月入内,目光在殿中環視了一圈,又看回相擁的兩人,眸色動了動,挑眉,“想來燕王是看到了八百多年前……”
夕月和燕殇都是一僵,而燕殇的僵硬,似乎也證明了軒轅朝華所言不假。
夕月閉了閉眼,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好痛!燕殇,你碰到我傷口了!”
傷口?
燕殇鼻翼一動,果然有極濃的血腥之氣,他驟然回了神,忙将夕月松開,卻見夕月肩上的血已經浸濕了衣裳,眼底眸色一暗,“怎麽回事?”
夕月看着燕殇的眼,知道他此時情緒不對,便也隻是輕松的一笑,“沒有什麽,不過一點小傷罷了,你不要碰着就沒事,有事的是别人。”
燕殇的目光一變,緊抿着薄唇在她肩頭傷口處檢查了一番,是劍傷……
他忽的轉了眸朝軒轅朝華看去,軒轅朝華卻隻是朝他勾唇,“并非是我,你知道,我不會傷她。”
燕殇眯了眯眸,卻隻是冷冷的道:“止血藥!”
軒轅朝華眼角一動,還是朝着外面道:“拿些止血藥來。”
直到燕殇替夕月将傷口止血包紮之後,才神色莫名的看着她道:“是魏雲翰。”
夕月低咳一聲,“他已經半死不活了,先不必管他。你到底怎樣了?”
可燕殇并未回答她,反而是問道:“他如何了?”
夕月挑眉一笑,有些小得意,“斷了他一隻手,現在還躺在外面呢。”
“一隻手?”燕殇緊緊的抿着唇,聲線極冷,“你覺得一隻手就夠了?”
“我……”夕月有些别扭,話剛出口,眼前就是一花,轉眸,一道墨影已經消失在殿中,緊接着,是砰砰兩聲震響……
夕月眉頭一皺,軒轅朝華已經冷笑出聲,“他倒是也變了許多!”
掠他一眼,夕月急急的走出大殿,卻見暗道之中,兩名龍隐唇邊帶着血迹目光驚詫的倒在一旁,而燕殇一手負後,一手緊握墨色長劍冷冷的立着,他的身前是依然躺在地上的魏雲翰。
一雙眼隻剩下兩個血窟窿,本來還完好的一隻手也已經齊肩而斷,血流了一地,将他身下染紅……
本來已經昏迷的人再次被痛醒,可因爲啞穴未解無法開口,他隻能大張着嘴,面容猙獰,一對血窟窿對着虛空之中……
看着他狼狽而凄慘的模樣,燕殇冷冷的狹眸,語氣涼心,“替他止血,别讓他死了。”
兩名龍隐一怔,下意識看向跟了出來的軒轅朝華。
軒轅朝華目光極深,卻是道:“照着燕王說的做。”
說完,看向燕殇,勾唇,“他的事我可以滿足燕王,燕王是不是也該告訴我,陣法要如何破了?”
燕殇看了神色有些嚴肅的夕月一眼,又輕狹着眸看向軒轅朝華,莫名的道:“你當真想要那些寶藏?”
軒轅朝華笑了笑,“燕王覺得呢?”
燕殇目光很遠很淡,如遠山籠霧,“财富和權利,人人想要。可得到越多,欲望越大,越陷越深,永不會滿足。你到如今,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所以我說,明知是杯毒酒,卻是甘之如饴。”
軒轅朝華的目光譏诮,說着話,卻是看向燕殇身邊的夕月,唇角笑容更深,“何況,這世間能讓人不滿足的,除了金錢權利,美色亦然,燕王同我說這道理之時,自己不是也陷在其中,沒有辦法自拔和滿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