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趙梓萱眼看着就要靠近蓮燈,卻不料手腕忽然一陣劇痛,手中的碗已經是不受控制的被甩落在地,頃刻間四分五裂。
眸色遽然一變,趙梓萱知道自己的動作被人察覺了,她死死的咬着唇,還來不及多做反應,腿腕處亦是一陣劇痛,整個人支撐不住的倒下了地,甚至無法再動彈。
額間已經是布滿了冷汗,唇瓣幾乎被咬破,趙梓萱卻沒有發出一聲,隻是将目光移到無知無覺的軒轅艾身上,眼底忽的就生出了恨意。
趙梓萱從來就不傻,她早就知道,當年的事和月氏脫不了關系。
在修習月氏巫術之後,趙梓萱就知道,要修習月氏的巫術要成爲月氏的巫女,便不能是處子之身,更不能是心懷善意之人。
所以,月氏所尋的擁有全陰之身的女子,全都是被人侮辱過且心懷恨意的人。
這自然不可能是巧合,所以在月安處置那位姨娘時,趙梓萱便使了手段從中知道,她會想出這樣惡毒的主意,是受了身邊奴婢的唆使,而那唆使她的奴婢早已經不知去向。
就算沒有十足的證據,趙梓萱也明白,那人必然是月氏之人,可看月安的反應,對這一切是當真不知情的。
也就是說,這些事都是大長老和祭司在操持,或許連他們也覺得這樣的事見不得光,所以沒有其他人知道。
在所有月氏族人的眼中,大長老和祭司是神一樣的存在,既然是神,又怎能讓人看到這樣邪惡的一面呢?
可就算這一切現在的月安不知道,他早晚會是月氏的族長,也早晚會有知道的一天,到那時,他會如何?
趙梓萱心知肚明,不管她對他是怎樣的心情,她和他永遠都不可能。tqR1
而像月氏這樣邪惡的異族,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這世上。
她總會和月氏算了這筆帳,今日本就是個機會。
她知道魏國國師必定是月氏之人,是連大長老都要禮讓之人。
而月氏想要這天下,或許也是因爲這魏國國師?
如今,他們想要複活這個女人。
趙梓萱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可她知道,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爲了複活她做出這麽多的事,這女人必定是對國師很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她就破壞掉他們的計劃,讓他們功虧一篑。
隻要這女人沒有複生的機會,國師生了怒生了恨,那大長老等人也絕對讨不了好!
她其實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可她不能死的毫無價值。
與其同魏洛菡等人一樣成爲祭品,不如像夕月所言,搏上一搏。
若是夕月能活下來,她和燕殇必定也不會放過月氏!
這樣的心思,才是讓她最終決定同夕月合作的真正理由。
卻不曾想,那國師竟然這般厲害,就算人不在這裏,也能阻止她!
她看着自己不能動彈的雙腿,苦苦的勾了唇,眼底閃過極深的失望之色……
高台之上,國師眼中的波浪恢複了平靜,卻還帶着一分戾氣。
開口時,帶着極無情之意,“既然她不惜命,那就讓她也去做那續命之人。”
月安一驚,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
正待問時,一暗衛打扮的人忽然趕來,還未曾靠近,便已經急急的道:“國師大人,北門處有人破陣!”
這暗衛是魏雲翰身邊的人,若非陣法将破,魏雲翰不會讓他前來。
國師眸色泛冷,早知今日不會順暢,卻不曾想如此多的麻煩!
站起身,寬袖一揮,“我倒是要看看,這世間還有何人能破我的陣法?”
話落,已是躍下了高台朝着北門處而去。
月安眉心一動,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雙手一握,轉身重新入了水井。
……
北門處,帶着人在城門處守着的人,正是本應該帶着大軍去攻趙的魏雲翰。
他神色頗沉,見到國師前來忙上前行了禮,“師父,趙慕蘇帶着焚天騎在外,不知從哪裏找來了高人,正在破陣!”
趙慕蘇先是同魏洛菡一起前來,可他讓人将魏洛菡和童男童女帶進了城,卻将趙慕蘇困在了陣外。
并非不想殺了他,而是在師父的事成之前不想節外生枝。
卻不想,趙慕蘇不知從哪裏找來個和尚,帶着焚天騎重新返回,這和尚入陣不過兩個時辰,竟就當真有了快要破陣的迹象。
國師眸色無波的掠了魏雲翰一眼,飛身一躍上了城牆,朝着陣外看去,眼中帶上了一抹沉色。
他的幻陣之術,除了月空,這世間還當真還不曾有人能破。
此刻,透過陣法看見陣中之人,國師眸光微微一動,竟是冷笑一聲,“緣淨這個秃驢,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完,擡手一揮,一道銀色光芒朝着陣中的緣淨直直而去。
緣淨其實還未曾找到陣眼所在,這幻陣十分精妙,陣有八門,變幻多端,生門死門好似時刻都在移動變化,入錯一道門,便是不一樣的世界。
而他之所以會讓魏雲翰等人生出快要破陣的錯覺,不過是因爲那陣法中的一切在緣淨眼中都不過虛無,他不會被陣中出現的景象所擾,隻是一次次打開不一樣的陣門,眼看着竟然就要破出生門!
卻在這時,眸光驟然一淩,察覺到那道朝他而來的勁力,避開之時唇角卻是莫名的勾了勾,心道了一句,“終于上鈎了!”
卻原來,就在國師同緣淨對上之時,東門外竟也有人正在破陣。
玉嶺摸着自己無須的下巴,啧啧的歎,“能布下如此精妙的陣法,這國師果然是個人才,不可小視。”
“再精妙的陣法,也有破解之道!”他身邊的人聲線極淡。
一身墨袍,長身玉立,隻手負于身後,目光在陣中環視一圈,看不出任何情緒,分明便是燕殇。
“這陣中八門,我們已經入了四門,貪、嗔、癡、恨,所以徒兒想,後面幾門不過就是愛、惡、欲及生死之門。”
玉嶺挑眉看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通透。”
“是師父教導的好。”燕殇微勾了勾唇,“師父曾說過,生死一線,死既是生,就好比徒兒這次一般,置之死地而後生。所以這八門之中沒有真正的生門,生門亦是死門。”
“所以,要過這八門,必須無欲無求,排除一切雜念,不貪,不嗔,不癡,不念……隻要能做到,要過這八門便是極容易之事。”
可惜,人生在世,怎可能無欲無求?也正因此,這陣法便無人可破。
玉嶺鄙夷的瞪他一眼,“說的倒是好聽,看看你這臉色,方才過那癡門時怎生還要我來救你?”
燕殇眉心輕動,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玉嶺哼一聲,也不再多言,隻道:“稍後若是遇上愛、欲兩門,記得心靜清明,再動了心念陷入幻境,老頭子可不會再管你。”
“是,徒兒記住了!”燕殇點頭,面對玉嶺時,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謙遜。
……
鎮中,夕月所在的高台之上,月空正在替夕月施夢還之術,而在夕月陷入夢境之時,他也随着夕月看到她和燕殇那段過去。
沒有什麽驚心動魄,淡淡的,可想來,卻是夕月這一生最輕松愉悅的一段時光。
月空的心情有些複雜,好像回到了八百多年前,他從軒轅艾的回憶中看到軒轅艾和軒轅宸澤相戀相依的那段過去之時,他那時也想,那段時間雖然短暫,卻是軒轅艾最快樂的時候了。
所以他自作主張,替軒轅艾恢複了記憶,卻害她沒了性命。
如今,他再一次自作主張,想要讓軒轅艾複活,将她送回異世。
可他卻也越來越猶豫,他怕她會像夕月所說的那樣,比八百年前更加痛苦!
他真的很想知道,若是軒轅艾還在,會是想要回到異世,還是留在這裏……
就在月空糾結難安之時,眉心忽然一動,心髒處莫名的傳來一陣陣緊縮的痛感,好似有一隻手緊握着他的心髒,欲将其生生抽離。
月空的眉心越皺越緊,然後,霍然睜開雙眼。
銀灰色的眼眸之中光芒噬人,甚至來不及看夕月一眼,猛的站起身一躍而下,如同一道銀白色的光轉瞬即逝。
也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夕月亦是眼睫一顫,嘴角忽的溢出了鮮血……
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胸口處的悶痛終于讓她清醒過來睜開了眼,四處看了看,有些失望,她果然還在漠安鎮中,天色已近黃昏,很快就要天黑了。
不知今天是不是已經是九星連珠之日了?
遠處好像還有魏洛菡的聲音,隻是已經沒有那麽撕心裂肺,估計是叫得久了已經沒力氣了。
按了按胸口處,夕月嘗試着呼吸,裂痛感很明顯,分明是内傷了。
抿着唇,夕月撐着地緩緩的站了起來,試着伸手探了探,目光一亮,周圍的陣法沒了?
朝着下面看了看,又有些猶豫,這麽高,她的内力又被封,跳下去會摔殘吧?
就在夕月糾結之時,卻好像感覺到什麽,心尖一顫,她轉身看去,一道墨色的身影如同一道墨色的光朝她急掠而來,随着她的轉身,兩人的目光直直的碰撞而上。
夕月眸光一閃,閃出無數淚光,卻又帶着燦若驕陽的笑意。
“燕殇……”
呼吸哽住,她再也沒有絲毫猶豫,從竹台上一躍而下,在燕殇驚訝的目光中如同一隻歸巢的鳥兒,張開雙臂,朝他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