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在一日日的等待中,等到了一月二十三日這一天,距離九星連珠之日,隻剩下最後三天。
這日一早,月空就來了,卻不像以往一般是來找她‘鬥嘴’,他隻是立在門前看了她片刻,說了三個字,“跟我來!”tqR1
九星連珠之日還未到,夕月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要做什麽?
總歸,她不會認爲他是好心想帶自己出去。
跟着月空出了客棧,夕月擡頭看了看天,今日的天氣依然很好,藍天白雲的,隻是站在這樣的天空下,就有種得到解放的感覺。
夕月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這是兩個月來她第一回出了客棧,當真是有種重見天日的興奮之感。
月空在她前面,回頭瞧了她一眼,看着她似在發光的眼,眸色有些複雜,卻隻抿了抿唇,無甚情緒的又道了三個字,“走快些。”
說完他掉頭就走,夕月忍不住對着他的背影皺了皺鼻子吐了吐舌頭,又想到自己夢中那個小月空,忍不住歎氣,果然什麽東西都是小的時候可愛啊,長大了,就變得無趣了。
可她随後又皺了眉,看月空所去的方向,并非那水井所在的西方,而是朝着完全相反的東邊的方向去。
她猶豫了一瞬,跟上月空,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九星連珠之日不是還沒到嗎?”
月空的神情并不如平日那麽輕松随意,面色始終沉着,聞言隻道:“還想着逃出去?你不必想了!隻需要跟好就是,莫要走岔了路。”
夕月步子頓住,目光移向前方,這鎮上看起來和平日沒有什麽不同,空無一人,除了安靜,就是安靜。
可她的心底卻莫名有些猶疑不安,總覺得在等着她的不是什麽好事。
見她又停了下來,月空再次回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也不必等燕殇來了,隻剩下三日,我想,他就算沒死,也來不了了。”
夕月的心絞的很緊,她默了片刻,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月空看似也不着急,隻是慢步在前,夕月心頭有些沉,緩緩的跟在他身後。
他一直不曾再回頭,她也沒有追上去,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沉默着,大概一炷香的樣子,月空才停了下來。
夕月也随之停下,眸色漸漸變深,這裏應該是整個漠安鎮最空曠的地方,差不多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四周都沒有房屋,而她的眼前立着的,是一座幾乎有五層樓高的竹台,竹台下還堆着無數的柴火。
夕月剛仰了頭看那竹台,還不及發問,月空忽然動了,在她詫異的神情之中攬了她飛身而上,直朝竹台頂部而去。
夕月一驚,“月空,你要做什麽?”
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他們難不成想将她燒死?
月空深凝她兩眼,沒有說話,帶着她直上了台頂,卻沒馬上放開她,而是在夕月的疑惑中擡手,冰涼的指尖從她的眉心滑過,掠到她耳邊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輕順了順。
夕月眸光有片刻的空茫,卻在下一瞬驟然一沉,偏頭避開了他的手。
月空唇角輕抿了抿,卻是将她放開,隻神色淡淡的道:“這三日,你就呆在這裏。”
夕月心口霍然一緊,卻見他竟一句話也不再多說馬上就要離開,急急的就要去拉他,“月空……”
他寬大的袖擺從她的手心滑過,夕月抓了個空,而月空的身形已至半空之中。
夕月面色猛變,不管不顧的就要跟着朝下跳。
可不知爲何,眼前明明沒有什麽阻攔,當她撞上去時,卻好像碰上了石牆一般,撞得她一陣陣的發疼發暈。
心底湧上一些驚駭,夕月一手捂着頭,一手伸出去摸了摸,卻當真是摸到石頭一般的東西,擋住了她的去路。
而這整個竹台四周,顯然已經被陣法包裹住。
在确定自己無法離開之後,夕月的心也終于沉到了谷底。
看着已經落地的月空,她重重的咬唇,在他轉身欲離開時終于忍不住恨聲大喊道:“月空,你這個混蛋,你就欺負我不會這些鬼東西吧。你等着,等我以後學會了,我一定把你困在茅房之中,讓你一輩子也走不出去,讓你後悔死!”
月空已經擡起的步子一頓,本來有些沉的神色忍不住動了動,眼角微微一抽,回頭,擡起頭看着有些氣急敗壞的夕月,默了默還是問道:“爲什麽是茅房?”
見他回了頭,夕月深吸口氣壓住自己的暴躁,隻是恨恨的垂眸看着他,雙手環胸,卻是呵呵一笑,“不記得是誰了,小時候去茅房沒帶草紙,光着屁股在茅房裏蹲了一夜。後來說,這輩子他最讨厭的地方就是……茅、房!”
月空面色可說須臾之間變換萬千,精彩紛呈。
喉間動了又動,唇角抽了又抽,最終他還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深深的看了夕月一眼,眯了眯眸,忽然轉身離開,隻是這走的速度比來時快了不知多少。
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夕月眨了眨眼,方才一番大吼,卻是讓她心中郁氣稍緩。
而此刻,看月空頭也不回的離開,她知道,月空已經是鐵了心了,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不會再回頭的……
仰頭望天,心中的驚亂慢慢變成了苦澀,雖然知道月空他們的計劃不可能成功,可她還是覺得很難受。
她不知道,三天之後等着她的會是什麽?看這樣子當真是想要将她燒死的架勢?
所以說就算月空他們的計劃不能成功,也沒人能保證,她不會出事。
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她知道方才那一瞬的失神不是正常,想來,月空已經從她這裏發現了什麽。
夕月有些無力的坐下去,要是他們當真是要先将她燒死,那就算他們的計劃不能成功,她也得死啊!
月空這個變态,爲什麽不先告訴她要複活軒轅艾還得燒死她?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夕月覺得自個兒和月空才當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可無論她心裏如何翻江倒海,心煩意亂,到了最後也都隻歸于沉寂。
她垂了垂眸,最終還是閉上眼,呼吸均勻而緩慢,一點一點地逼着自已沉靜下去。
隻她不知,她這一切的行爲情緒的轉變,都盡數落在了另一人的眼中。
國師所在的方向,正好是在同她完全相反的西方,水井邊上,同樣立起了高高的竹台。
此刻,他和她正對着盤膝而坐,隻是夕月看不見他罷了。
而國師卻能清晰的看到她,看她此刻已經一臉平靜的閉着眼坐在竹台之上,眼底卻是晃上了一抹恍然之色。
月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這方的竹台之下,沉默一瞬才道:“還魂冰晶應該是在燕殇那裏。”
方才在碰到夕月的那一瞬,月空已經知道是燕殇帶走了還魂冰晶。
而國師聞言并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緩緩站起身,躍下竹台。
聲線一如既往,波瀾不驚,“還魂冰晶本就更近魂體,沒有什麽好奇怪的。隻是,沒了還魂冰晶,要複活軒轅艾并送走她,成功的幾率就隻有一半。”
月空的目光落向東邊的高台,面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寬袖中的手握得有些緊。
“若是她的魂魄入不了軒轅艾的身,或許……就會魂飛魄散……對嗎?”
國師目光輕狹,“她的魂魄已經是第二次離體,若是不能成功,會發生什麽,誰也不能确定!”
月空的唇緊緊的抿了抿,有些情緒終究壓制不住,“既然你之前能将她的魂魄送進千曦玥的體内,爲何那時不将她送回軒轅艾的身體之中?”
在知道夕月是借千曦玥之身重生時,月空就懷疑這是國師的手筆。
而這三個月同國師的接觸,便已經肯定,除了這個,對夕月使用鎖魂咒的人也是他。
他比他更早的找到了軒轅艾的轉世,卻在她曆劫之時将她送進了千曦玥的體内,這豈非多此一舉?
他到底想做什麽,月空更是到了此時也想不明白。
月空的語氣略帶着質問,國師卻隻是看了他一眼,低歎一聲,“月空,你的心亂了。”
否則,不會問出這樣無知的問題!
月空面色一變,還不及再說,國師已經看回夕月,聲線無波。
“你應該很明白的不是嗎?千曦玥和軒轅夕月命格相近,又有鸾鳳之命,隻有借她的身重生,才能保住夕月。若非如此,你以爲她能活到現在?”
而夕月雖然是軒轅艾的轉世,可軒轅艾畢竟已經離世八百多年。
若是貿貿然将夕月的魂魄送入軒轅艾的體内,那身體能不能受得住誰也不能肯定!
所以,他們才會要同時借助還魂冰晶和九星連珠之力,而如今,沒了還魂冰晶,就隻能靠着九星連珠。
若是軒轅艾的身體終究受不住,最後的結果除了夕月會魂飛魄散,軒轅艾也會屍骨無存。
後面這些不必國師再多說,月空也明白,他閉了閉眼,忽然道:“若是不讓她回到軒轅艾的體内,直接将她送回異世呢?她能擺脫世世活不過十八的命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