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慕蘇緩緩的收回看着遠處的目光,微側了側頭,冷笑,“孟修遠……他還不走,留着等死?”
金浩都已經離開,他卻還敢留下,真當他趙國已經是燕國的了?
戰鴻目光閃了閃,“孟相似乎有事想同陛下說。”
趙慕蘇抿了抿唇,目光沉沉,默了默卻道:“朕要出宮一趟,讓他等着!”
“出宮?”戰鴻看了看天色,皺眉,“現在……陛下……”
他的話還未說完,趙慕蘇卻已經大步離開,戰鴻無奈的一歎,也隻能跟了上去。
除了戰鴻,趙慕蘇誰也沒帶,等到了地方,戰鴻才知道,趙慕蘇竟然是尋魏洛菡來了。
卻不料他們在廳中等了半響,見到的卻并非魏洛菡,而是帶着面具的蘇宸。
蘇宸入廳之後隻朝着趙慕蘇微微颔首,便落座在了趙慕蘇的對面,那姿态,倒是當真将自己當成了主人。
不止趙慕蘇,就連站在他身後的戰鴻都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不滿。
趙慕蘇不識得蘇宸,隻是見其打扮就當其是魏洛菡身邊的暗衛,而一個暗衛竟然也敢對他如此無禮,不由讓他生出些不滿。
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唇角牽着沁涼的弧度,冷聲道:“看來十一公主已經不想同朕交易了?”
蘇宸沒有什麽反應,隻是微垂了眸,“公主不便見客,趙王有何事,隻需告訴屬下就是。”
趙慕蘇挑了眉梢,隻覺得他的聲音竟有一分熟悉,可卻又想不出到底是在哪裏見過……
他看着蘇宸,眸色染上複雜,“哦?這麽說你倒是能替十一公主做主了?”
蘇宸沒有說話,隻是擡眸淡淡的看向他,兩人目光直直對上,趙慕蘇才發覺,眼前的人不像個普通暗衛。
雖說暗衛大多是無懼無畏之輩,可眼前的人除了無懼無畏,還多出了許多的睥睨之氣。
這樣的人,可不像是長時間隐于暗處,不能見光的暗衛。
他狹了狹眸,沉吟一瞬還是道:“朕以爲,這事并非你能做決定的,你還是将公主叫出來的好。”
蘇宸也沉吟了片刻,對于趙慕蘇,他自然是知道也是了解的。
畢竟兩個人當年常常被人拿來比較,可别人口中對趙慕蘇的稱贊卻從來都比他多。
而他那時年少輕狂,心中自然不服,也曾在趙慕蘇回京之日前往尋其挑戰過。
隻是趙慕蘇也不愧是從小在軍營中曆練成長起來的,兩人一夜之間打了數場,他是屢戰屢敗。
不得不說,這對他是個相當大的打擊,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在後來幾年沉了心在龍隐衛訓練基地苦苦訓練,隻想有朝一日能打敗了趙慕蘇。
可誰曾想,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如今的趙慕蘇已經成了趙國的王,而他的人生,也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爲了打敗他而努力。
面具下的唇緊抿了抿,他終于開口,“公主受了傷,不便見客。趙王也不必疑心,大可直言,若是屬下不能做主之事,屬下自然會轉達給公主。”
“受傷?”
趙慕蘇皺了眉,“公主如何受傷的?誰那麽大膽,敢在趙國傷了公主。”
難怪這些日子魏洛菡不曾出現,連兩人之間的交易也不曾來要求自己兌現,卻原來是受了傷?
他有些疑惑,蘇宸目光一閃,“傷了公主的人已經被就地斬殺,趙王就不必費心了。”
“是嗎?”
趙慕蘇眉心更緊,看了他片刻,也不知怎的,越發覺得自己似乎是認識他的。
他想了想,也不再執着要見魏洛菡,隻是道:“朕來,隻是想問問公主,她是否還需要同朕交易?”
蘇宸眸色微暗,沒有開口尋問是何交易,隻是定定的看着趙慕蘇等他繼續。
“若是要,一個月之内,朕會将人找齊。而且,朕可以不要什麽龍隐令,朕隻有一個要求,讓她帶朕進漠安鎮。”
之前魏洛菡說是讓他兩個月内找齊童男童女,也就是說,他們的計劃,肯定是在兩個月之後。
如今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也就是說,還有一個多月。
那日聽月空和夕月一番莫名的談話,雖然他不太懂。
可聯系太明山的一切,趙慕蘇卻可以肯定,他們要進行的計劃肯定就是月空和夕月說的複活軒轅艾,送她回去。
他雖不是很明白,卻也肯定這計劃和夕月有關,所以說,在這之前夕月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
那麽他就還有時間,找齊魏洛菡要的人,進入漠安鎮,也許可以伺機救出夕月。
趙慕蘇心思複雜,可聲線無波,卻不想,蘇宸聽着他的話心裏卻也翻出了無數波瀾。
他不曾聽魏洛菡說起過和趙慕蘇之間的交易,可龍隐令怎麽會在魏洛菡手中,她分明是在騙趙慕蘇。
而趙慕蘇連龍隐令都可以不要,卻要去那個什麽漠安鎮?
漠安鎮,不就是靠近無垠之漠的一個小鎮?他讓魏洛菡帶他進漠安鎮又是什麽意思?
而最讓蘇宸心中不安的是,夕月已經去無垠之漠多日,這些天卻一直不曾有消息傳來,他也聯系不上她。本正爲此憂心,如今看來,這事會不會和夕月有關?
心思一瞬千變,好在他帶着面具,不管什麽情緒,隻要垂着眸,就無人可以看清,隻是若不經意的道:“漠安鎮還需要公主帶趙王去嗎?莫非趙王不識路?”
因爲他是魏洛菡的人,趙慕蘇倒是也沒有隐瞞。
“朕自然是識路的,不過,如今漠安鎮四處都是陣法,朕就算想進也是不得其門。公主雖然受了傷,可應該也是知道此事的,你隻需替朕轉達朕的要求就是。若是公主不願,那交易的事就請公主另尋他人吧。”
蘇宸眉頭皺了皺,眸色卻不動,“屬下自當轉達。”
趙慕蘇點了點頭,起身,“朕會在宮中等公主的消息。”
話落,他轉身離開,戰鴻瞪了蘇宸一眼,快步跟上。
蘇宸挑了眉梢,看着他們身影消失,沉默片刻,才起身朝着魏洛菡的房間而去。
魏洛菡依舊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過去了二十幾日,她的傷卻不曾痊愈。
手腕和腳腕筋脈盡斷,内力又盡數被廢,身體的複原能力似乎也比起以往差了許多。
因爲瞎了一隻眼,又不能動彈,魏洛菡的性子是一日比一日陰沉,又一日比一日暴躁。
一個人時,她便躺着不言不語,可隻要有人進屋,便會聽到她歇斯底裏的叫罵之聲。
如今,除了蘇宸,就連從白都不敢随意進這間屋。
而讓衆人覺得稀奇的是,就算蘇宸對她一直冷冷淡淡,可隻要蘇宸在,她就瞬間如同變了個人一樣,那溫柔小意的樣子,當真是絲毫也不像她了。
就連蘇宸自己都覺得很詭異,他雖看得出魏洛菡對他那種心思,可她不是一直愛着魏雲翰麽?
就算對他有興趣,也不應該表現得如此……如此……
想了許久,他也想不到應該用什麽詞形容這種感覺,隻是每次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皺眉。
就如此時,她見到他那瞬間,眼中發出的灼灼光芒,就好像餓了許久的野獸見到了獵物,讓他不由懷疑,若非她此時不能動,恐怕都恨不得将他吞下肚去。
“元希,你來了……”
魏洛菡面上帶着明顯的喜色,瞬間卻又化作了委屈,“你今天怎麽一直不來看我,我等了你好久……”
蘇宸面上的肌肉抽了抽,看她一隻獨眼面帶嬌羞委屈的看着他,那模樣讓他覺得有些不忍直視。
目光輕閃眼睫一垂,他在離床邊兩步遠的地方站定,隻是淡聲道:“方才趙慕蘇來了,他來問問公主,和他之間的交易是否還要進行?”
魏洛菡面上委屈和嬌羞的表情一變,變得有些僵硬。
受傷這麽久,她幾乎快要忘記和趙慕蘇之間的交易了,而師父那邊也不知爲何,一直沒有消息給她……
她正愣着,蘇宸已經繼續道:“他還說,若是公主想要交易,他會在一個月内找齊公主要的人,可他不要龍隐令,隻要公主帶他進漠安鎮。”
“漠安鎮?”魏洛菡又是一楞,“他爲什麽要去漠安鎮?”
“這個屬下不知,他隻說,漠安鎮布滿陣法,必須得公主引領。”tqR1
“陣法……”
魏洛菡低喃,神色有些飄忽,半響目光才是一亮,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變得異常興奮,“這麽說,師父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表情有些扭曲的激動,她忍不住的大笑,卻又帶着幾分咬牙切齒,“哈哈……夕月那個賤人,肯定已經被師父抓了,哈哈……我就知道,師父肯定會爲我報仇的,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哈哈……”
蘇宸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死死的握成了拳,音色卻依然很淡,“公主如何知道,夕月被抓了?”
聽到蘇宸的聲音,魏洛菡驟然回神,似乎覺得自己剛才的表情太難看,又收了收情緒,讨好般的看着他道:“蘇宸,你還不知道吧,師父和月空計劃了這麽久,就是等着夕月那個賤人去漠安鎮,隻要她去了,就不要想再活着出來。趙慕蘇不是說漠安鎮被陣法包圍了嗎?若是夕月沒有被抓,陣法怎麽可能啓動呢?”
蘇宸此時已經不想計較魏洛菡這神經兮兮的模樣,隻是半眯着眼,掩飾住眼底的殺意,随意問道:“計劃?什麽計劃?”
魏洛菡抿着唇淺笑,有些得意,“這個我現在可不能告訴你,除非……”
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她眼底的貪婪毫不掩飾。
蘇宸喉間動了動,唇角冷冷的勾起,卻道:“屬下不過是随意一問,公主若不願意說便也罷了。隻是,趙慕蘇還等着公主答複。”
沒想到他會如此,魏洛菡咬了咬牙,吸了口氣才道:“趙慕蘇對夕月那個賤人還當真是好。好啊,既然他想要去送死,我便成全了他,這麽好的條件,我爲何不答應?”
說到這裏,她又皺了眉,“隻是,師父那裏一直沒有消息,你讓從白聯系一下師父,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宸眼底閃着一點冷光,隻道:“屬下這就去回複趙慕蘇。”
話落,竟是不再看她一眼,直直的轉身離去,聽着身後響起的叫喚聲,強忍着殺人的沖動,快步走出房屋。
如今想來,是夕月被困在了漠安鎮,趙慕蘇是要去救她?
燕殇呢,那個混蛋現在又在做什麽?
他恨恨的咬牙,沒有絲毫猶豫的朝着趙王宮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