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二人的動作,國師并沒有絲毫反應,似無所覺,隻是将目光從趙梓萱的身上移到了月安的身上,“這些日子再小心些,不要被人發現了。”
月安依然握着趙梓萱的手未放,态度卻也依然恭敬,“是!”
“九星連珠之日就快到了,此事不能有絲毫差錯,若是出了什麽事,你們該知道後果如何。”
他的聲音依然很清潤動聽,哪怕說着看似威脅的話,也好像很平和,讓人聽不出絲毫情緒。
月安垂眸,隻道:“我們明白。”
而月安對他的恭敬,隻讓趙梓萱心底生出了更多的疑惑。若是她沒料錯,這國師方才是對她用了攝魂術,所以,他也是月氏之人?
可就連如今月氏祭司的攝魂術也不可能到他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不過一個眼神而已,就能讓她失去意識!
此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她自顧猜測間,國師已經緩緩的站起身來,就連目光也不曾動過一分,他緩步下了祭台,動作輕緩優雅,動靜之間都生出一股高貴淩然之氣,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敬仰。
趙梓萱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自己,心跳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她手中一緊,已經是主動的緊緊的捏住了月安的手。
月安眸色輕閃,面色雖然未動,拇指卻在她手背上輕蹭了蹭以示安撫。
而國師已經站定在趙梓萱面前三步遠的距離,這次,趙梓萱不敢再看他,早就低下了眼,隻聽到他清潤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聲線溫軟,說的話卻很殘酷。
“從今日起,每天十人以祭月神,祭滿百日!”
雖然心中很多疑惑,也有很多對他的不滿,可趙梓萱還是狀似恭敬的道了個“是!”
國師不再多言,隻微垂眼眸看了他二人握着的手一眼,竟是自顧的出了房門。
直到房門被緊緊關上,趙梓萱才似脫力一般軟了軟,不受控制的就要朝地下跌去,月安驟然擡手攬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住,語氣擔憂,“小心些。”
趙梓萱深吸口氣,将淩亂的心跳壓了下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他抱在了懷中,男人的氣息在周身萦繞,她目光忽然一變,猛的一掌将他推開,“你做什麽?”
月安被她推的倒退一步,方才抱住她時見她不曾反抗,他還暗自有些喜悅,卻不想,這喜悅維持不過幾瞬,她其實還是抗拒的。
他緊抿了唇,看着她未曾言語。
可他眼底隐約的受傷盡數落進她的眼底,她的心底竟然也隐約的有些沉痛。
趙梓萱對這樣的感覺分外排斥,神色便也更冷了幾分,也不再說話轉身就要朝祭台上去。
“九兒……”月安終歸是忍不住,想要拉住她。
“我說了,不要這樣叫我!”
趙梓萱側身避開他的手,越發讨厭他對她這樣親昵的稱呼。
伸出的手僵住,月安眸色深深的看她,片刻,緩緩的收回手,自嘲的一歎,“不管怎樣,我之前說的話你不要忘記。國師不是好相與的人,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懂嗎?”
據國師推算,漠安鎮是九星連珠的正宮之位,雖然他也不知道國師到底想做什麽,可如此大的陣仗,必定不會是什麽小事,若是在趙梓萱這裏出了什麽差漏,恐怕連他也保不住她。
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的女人,月安有時候覺得,她的心或許當真是石頭做的,不管他如何做,她恐怕也不會心軟。
對于他的提醒,趙梓萱依然面無表情,“我自然知道該怎麽做,你以爲我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說完之後,她别開眼看向祭台上的鼎爐,“我要準備祭祀之事了,月安大人,麻煩您也去将人準備好。”
說完,她自顧朝着祭台上去,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月安抿了抿唇,終究是沒有再說話,轉身出了房門。
聽到關門之聲,趙梓萱的步子頓住,垂了垂眸,漠然的臉上,帶着讓人難以琢磨的複雜。
或許,連她自己也無法琢磨透徹……
而趙慕蘇這邊一路朝着無垠之漠的方向,在第二日的黃昏快要靠近無垠之漠時,竟然遇到了金浩一行人。
除去金浩和夢藍,幾十号人都帶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可那一身疲倦卻又森冷的氣息,都讓趙慕蘇察覺到了不尋常。
再看金浩和夢藍兩人,眼底青黑,眸子通紅,滿身的倦怠之氣,和着不容人忽視的懊喪頹廢。
趙慕蘇一直以爲金浩是燕殇的人,可他們定然是跟着夕月入沙漠的,爲何獨獨不見夕月?
他心頭一緊,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你們……王妃呢?”
趙慕蘇看着金浩,說出那兩個字時心底亦是有些難受。
他忽然在想,若是在魏國時,先遇見的夕月的人是他,如今,陪在夕月身邊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燕殇的運氣,似乎一直都比他好……
金浩一行人也在疑惑爲何會在這裏遇見趙慕蘇,趙國如今的形勢,他不守在北乾,是想将王位拱手讓人嗎?
流影和夢藍自然不會回答趙慕蘇,唯有金浩皺緊眉心,聲線透着低落,“主子她還在沙漠之中。”
趙慕蘇眉色猛的一沉,驅馬到金浩的駱駝前,幾乎是咬着牙開口,“你們竟然将她一個人留在沙漠中?”
金浩眉頭皺得更緊,趙慕蘇這話是在質問他們?
可他哪裏想将主子一個人留下,若非流影一口咬定主子不會出事,讓他們必須同他出來,還說若是留下隻會壞了主子的事。
而他們出來時的速度比起進去沙漠的速度顯然快了許多,就是想快些将這裏的消息傳去燕國。
金浩本就壓抑,如今被趙慕蘇如此質問,當下就忍不住了,冷笑一聲,“太子殿下似乎對主子關心過了頭?我們如何做,自然是聽主子的命令,怕是不需要太子殿下操心。”
握着馬缰的手驟然一緊,趙慕蘇半眯着鳳眸看了金浩良久,什麽話也沒說,忽然狠抽馬背,竟是再次朝着無垠之漠的方向狂奔而去。
戰鴻面色難看得很,瞪了金浩一眼,帶着衆人忙跟了上去。
金浩疑惑的看着趙慕蘇一行人疾馳離開,抿唇,“奇奇怪怪的,騎馬去沙漠,找死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流影收回目光,看了自己駱駝上昏迷着的老田一眼,“不必管他們,我們先趕去漠安鎮。”
夕月失蹤的事信部的人想必已經傳消息回去,而他覺得,夕月必定會回來,所以,去漠安鎮等她最合适。
隻是流影沒想到,他們一行人從這裏走到漠安鎮,一走就走了三個月。
日升日落,日複一日,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是被困在了陣法之中,隻是不管怎樣走不管換多少方向,都走不出去。而設陣之人似乎還挺好心,沒想要他們的命,總會在走上一段之後讓他們發現一些幹糧和水,
他們也沒想到,趙慕蘇當真在沙漠中遇到了夕月,而他和夕月也比他們更先到達漠安鎮……
而說起趙慕蘇和夕月在沙漠中的相遇,不如說是夕月和月空救了趙慕蘇等人。
從依澤城出來,夕月和月空并沒有等魏雲翰。
夕月知道,魏雲翰和月空一樣,對無垠之漠很熟悉,找不到他們,他自己自然會出來。tqR1
而她,隻想在魏雲翰找到她之前,出去無垠之漠找到流影他們,跟他們通通氣再傳個信給燕殇,以免讓燕殇擔心。否則等魏雲翰找到她,恐怕就不好同流影等人聯系了。
至于後面如何同魏雲翰解釋,自然是拿月空做擋箭牌就是。
隻是,她想得很好,卻不想,流影沒找到,先遇到了差點在沙漠中渴死的趙慕蘇等人。
趙慕蘇本就沒做什麽準備,一時情急就帶着人沖進了沙漠,沒有駱駝,馬在沙漠中也走不了多遠,再加上一行人未曾備多少水,又不知沙漠中的方向,兜兜轉轉了好幾天,到後面已是殺馬喝血,直到趙慕蘇自己都以爲自己這回出不了這沙漠,對戰鴻等人愧疚不已之時,終于遇見了夕月和月空。
趙慕蘇這才知道,他們一行人轉了這五六日,其實都還在無垠之漠的邊緣位置,雖然心底疑惑,可見着夕月完好無事,他還是松了一口氣。
夕月在看到趙慕蘇等人時也很疑惑,差點就要以爲他們也是來尋寶的了,可在這個時候,趙慕蘇來尋寶?
除非他腦子抽了!
何況,在見到她時,趙慕蘇的眼神,夕月看得清晰。
她如今已經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他的眼神代表了什麽。
隻是,趙慕蘇不是已經找到了慕容涼嗎?爲何還對她這般模樣?
月空也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見到趙慕蘇時也隻是冷冷一哼,譏諷的笑了笑。
和他相處這些日子,夕月早就看慣了他這模樣,也沒有多少感覺。
對于趙慕蘇的心思更不想去多加探究,有時候,糊塗些比明白些更好,在很多事情上,真相其實并不那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