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夕月的目光已經冷得像冰,她盯着魏雲翰,句句都是質問一般,“你怎麽把我弄到這裏來的?朝華呢?你把他騙到這裏害死了,如今竟把主意也打到我身上了嗎?魏雲翰,你到底想做什麽?”
一開始,魏雲翰想讓夕月失憶,隻是想讓她忘記了那暗牢的三年和燕殇,如此,他和她才能重新開始。
可魏雲翰沒想到,夕月失憶之後,竟然還是有如此多的麻煩?
看來她對他的懷疑,其實早就有了,是從朝華和他來了無垠之漠之後?
他蹙眉,不去直視夕月的目光,隻道:“朝華并沒有死,他就在魏國,回去之後,我會讓你見到他。而我想做的,都是爲了你,你隻要相信我就好。”
夕月心中一沉,當初蘇宸聽魏雲翰和魏洛菡所言,朝華在趙國,爲什麽又變成了魏國?
還是說,這一開始就是魏雲翰他們的算計,他一開始就想騙自己到趙國,到無垠之漠。
難道說蘇宸的身份,早就被他識穿了?
她盯着他,又笑了,“相信你?你現在憑什麽讓我相信你?周國和趙旭謀反,你敢說這中間沒有你魏國的手筆?魏雲翰,你現在讓我相信你,你不覺得這話很好笑嗎?”
魏雲翰閉了閉眼,“月兒,我說了,這些事等出去之後我會跟你細說,如今不是任性的時候,不要再鬧了!”
夕月咬唇,半狹着眸看他片刻,目光卻是不經意般從一直不曾言語的月空身上掠過,“既然出去之後說,那就現在出去。”
說完,她又是轉身欲走。
見她軟硬不吃,魏雲翰終于有了怒意,一步上前再次想将她拉住,夕月卻是身形一轉步子輕移到了月空的身邊。
也就是同時,殿堂中的光線忽然一暗,亮如白晝的地方一瞬間黑如地獄,不見五指。
而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感覺到,有殺機一瞬間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這殺機來得太過突然,四周的殿壁都好像突然動了起來,咔咔作響。
無數道勁風從四壁朝着殿中厲射而來,這陣勢,似乎下一刻就能将殿中人射成馬蜂窩。
也就是在利箭飚射而來的似乎,月空攬住夕月的腰身将她緊抱在懷中朝地下倒去。
無數道寒風飕飕的從頭頂擦過,夕月躺倒在地,雖然月空就抱着她,可她此時竟也看不見他的模樣,可見這裏有多黑。
其實從一開始夕月和魏雲翰對峙之時,眼角餘光就在注意着月空,他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随意在殿中走來走去,目光在四壁上看來看去,偶爾看看她們。
可夕月卻知道,他走動的步伐看似沒有什麽,實則卻是有規律的,而地面上龍鳳的遊動也是有規律的。
龍鳳遊動的方向和布置分明是按照八卦遁甲之術,休、生、傷、杜、景、驚、死、開八門所布,這顯然要比她和燕殇進入魏國皇陵的門陣要複雜許多。
而龍鳳眼中那一點血紅,若是細看,其實是凸起,所以,很可能是什麽開關之類。
然魏雲翰也不知是沒注意還是怎樣,竟然沒有察覺?
若他當真恢複了軒轅弘的記憶,應該不會如此大意才是?
可夕月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因爲她從月空的動作中看出月空對這裏其實很了解,而她也确定,他是在做什麽。
所以,在看到他站定在八卦之位的開門之位時,夕月就趁勢轉到了他的身邊。
卻不料,他當真是将這殿中機關打開了。
魏雲翰等人自然也被這忽然的變故所驚,可四處無光,他們隻能依着耳力避開那些寒箭。
“月兒?”魏雲翰的聲音有些緊張,倒是當真對夕月有幾分擔心。tqR1
夕月唇角緊抿不語,月空也沒有說話。
“月兒,你怎麽樣?”魏雲翰的聲音越發急了兩分,一邊躲避寒箭,一邊感覺着四周的動靜。
夕月皺眉,依然沒有開口,而月空已經抱着她朝另一方轉動而去。
憑着對方向的感覺,夕月知道,他帶着她到了生門之位。
頃刻之間,這殿堂似開始轉動,身下的琉璃地磚正在碎裂,好像下一瞬,他們就會掉入地底深淵!
事實也果真如此,就在夕月這樣想時,背部一空,她和月空已經直墜而下。
夕月并不害怕,落下之時她就看到,下面有光,雖然有些深,可不過是平地,對于她和月空來說,平穩落地并不是難事。
落在半空中時,夕月一個旋身,掙脫了月空還攬着她腰身的手,直直朝下墜去。
目光變了變,月空也未多言,隻随着她一起落了地。
兩個人剛剛站穩,頭頂上就是一聲悶響,夕月擡眸,卻見頂部已經再次封閉起來沒有一絲縫隙。
若是這裏沒有其他出口,他們二人必然會被困死在這裏!
可夕月非但不緊張,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終于,隻剩她和月空兩個人,沒有魏雲翰在,不用再時時想着怎麽僞裝。
至于月空……
夕月心底冷笑一聲,月空定然還瞞着她許多事,他将所有人都騙了,騙她進入這裏,自然是想要做什麽才是?
想到這裏,她沒有同他說話,而是面色如常的四處打量了一番。
這是一間沒有門窗的地底暗室,面積不大,隻有一面石壁上有一顆夜明珠照着亮。
本就是在沙漠下面,夕月不知道再這麽一落,到底是落到了多深的地方,隻是很明顯的是,這下面應該不是修建依澤城之時就有的。
月空自己說過,依澤城本是建在沙漠之上的,所以說,這裏是在依澤城被掩之後才挖出來的,能做到的,除了那國師,就是月空。
而夕月更多的,是懷疑月空。
她自顧猜測,月空看着她卻有些疑惑,因爲不知道她到底失沒失憶,他便難得的有些猶豫,“你……真的失憶了?”
夕月隻看他一眼,沒有回答,卻在四處摸索了起來。
月空眸色一閃,站着未動,“你在找出路?”
夕月這回沒看他,隻在四壁之上細細摸索,聞言淡淡的道:“你願意直接告訴我?”
她的語氣是笃定了他知道這裏的機關,月空一愣,下一瞬卻是反應過來,松口氣的同時不由嗤笑一聲,“果然是裝的,小東西,你做戲倒是做得挺像!”
“小東西?”
夕月目光一狹,也看回他譏笑一聲,“月空,若是我沒記錯,你以前是叫我娘的,如今這樣沒大沒小的,怕是不太好吧,樽……兒?”
她後面兩個字咬得極重,月空噎住,面色詭異的一變,昏暗的光線也掩不住發紅的臉,唇角動了又動,最後隻是一甩衣袖一偏頭,“你現在已經不是艾依依了。”
“是嗎?可你不是一直說,我就是她嗎?”
“我……”月空恨恨的咬牙,卻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夕月眼底一片深暗,見狀也不再說話,而是再次看了看這空無一物的暗室。
暗室石壁之上打磨得也較爲光滑,可能會有機關的地方她都查看過了并沒有什麽異常,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這暗室中唯一的一顆夜明珠了。
她再次擡眸看向那顆夜明珠,眯眸片刻,輕躍而起,手觸上夜明珠一摸,果然,夜明珠是松動的。
微一用力,夜明珠就被取了下來,一絲細小的破裂之聲随之響起,越來越響。
目光一亮,夕月看着身前那面石壁如一道石門一般緩緩打開,一條長長的甬道出現在她的眼前。
月空一直看着她的動作,沒有阻止。
夕月知道,他不阻止她,就說明這裏沒有危險,而這條甬道,不是出路,就是另有玄機。
也是到這時,夕月才真正看向了月空,眸色有些複雜,片刻,低歎一聲,“你現在還是不願意同我說一說真相嗎?”
月空目光一閃,“你想知道什麽?”
夕月勾着唇看他,卻沒有笑意,語氣淡淡,卻又比任何時候都要淩厲。
“比如,這陵墓是什麽時候修建的?比如,你和軒轅宸澤到底有什麽關系?或者說,軒轅艾死了之後還發生了什麽?還有,你明明知道開城的密碼,又爲什麽要誘我進來?”
她一句一句的問,每問出一個問題,月空的眉心就更深一分,到最後,也是化作了無奈。
他知道,這些事瞞不住已經恢複了軒轅艾記憶的夕月,而他,本也不準備再瞞她。
深吸口氣,他朝那條甬道中去,隻道:“若是想知道,就跟我來。”
說到這裏,又轉頭看她一眼,“跟緊了,不要走錯。”
夕月眉梢一挑,沒有猶豫的就跟着他進了甬道。
她的目光始終緊緊的落在月空的腳步之上,他走的步法并非随意,而是極有規律,每一步好像都是計算好的。
想來,這甬道之中應是還有機關,若是踏錯,恐怕會很危險。
而這裏的一切現在在夕月眼中都充滿了神秘之感。
她感覺得到,每往前一步,她就更靠近八百年前的真相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