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師父他就是我的父親,元希,若是我說,隻要你願意跟着我,我就助你坐上那魏國王位,你覺得如何?”
蘇宸眼底情緒不變,心頭卻早已怦然而跳,劃過一抹極鄙夷的快意,帶着深深的嘲諷,隻是分不出是嘲弄自己還是嘲弄她。
對她嘲弄,是因爲他不曾想自己也能有如此魅力,魚兒不經誘惑就能上鈎。
對自己嘲弄,是覺得自己既然并非全無魅力之人,爲何他在小鳳身邊那麽多年,她對自己絲毫卻絲毫不曾動心,甚至,傻傻的分不出自己對她的心意。
他沉默,可魏洛菡卻以爲他在猶豫她的提議,她沒再開口,卻已經抱着十拿九穩之心,任何一個男人也不可能經受得住權利的誘惑,元希,她勢在必得。
可她沒想到,待蘇宸回神之後,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冷冷的看她一眼,“屬下隻是告訴公主太子殿下的命令,其他的,屬下從不敢想。公主好好休息,待傷好之後,屬下會送公主回國。”
說完,不顧魏洛菡愣在當場,蘇宸轉身就走,出了房門之後,才聽到房中再次傳來魏洛菡的尖叫之聲。
唇角輕掠,擡眸看了眼已經挂上天邊的一輪彎月,心中絞痛,可眼底隻有寂然:小鳳,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
定親王府思涼院
夜色已深,思涼院中一片黑沉靜谧,滿院薔薇都已經枯萎,慕容涼隻穿着一件淺粉色的衣裙,就連披風都沒穿,就這樣站在凋敗的花叢之前,身形有些僵直,目光亦有些恍惚。
“你這是在做什麽?”
女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沒有什麽起伏,聽不出情緒。
慕容涼沒有回頭,下一刻,一件披風披上她的肩頭,“雪風寒涼,你就算想讓他心疼,也不必真讓自己沒了命。”
這回這話,倒是有了一分關切之意。
慕容涼眼底劃過一抹譏笑,“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身後人無奈的一歎,“大小姐,我有什麽必要看你的笑話,我說過,我隻是想幫你。”
“幫我?”
慕容涼看着這滿院枯敗的薔薇花,心如針紮卻還是嫣然一笑。
她緩緩的轉過身,看着眼前的人,眼底的譏諷更深,“你所謂的幫我,就是讓我越來越讓慕蘇讨厭嗎?若非你教我,說若是向他坦白他就會更加心疼我,會接受我讓我回到他身邊。結果呢?不過是讓他更讨厭我,這就是你的幫嗎?”
她眼前的人,正是已經失蹤的趙梓萱。
趙梓萱的神色不變,眼底卻有些黯沉,因爲趙慕蘇的反應連她也不曾預料。
他不是很愛慕容涼嗎?按理說來,若是他當真愛她,不該是如此反應才對。
她默了默,看着眼帶譏諷的慕容涼,神色也嚴肅了兩分,“你該知道,若是你當真無法再挽回我三哥的心,你的下場就隻會和族中其他的女人一樣,或許如今的你,會比她們更慘。”
說到這裏,看慕容涼瞬間慘白的臉,她冷冷勾唇,“因爲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所以我才會讓你如此做。”
“他的反應我也不曾想到,可我們既然已經做到了這地步,就不能再放棄。否則,若是被大長老知道,不止你我,就連我三哥或許都會有危險。”
她的話慕容涼自然知道,她如今已經算是出賣了月氏,就連慕容珏都被她一起出賣了。
月氏的圖謀被趙慕蘇知道,他不會再相信慕容珏。
若是她還不能讓他回心轉意,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慕容涼的眼底閃過一些懼意,“那你說,我如今還能如何?他分明就已經是鐵了心,就算我再怎麽做,也不過是徒惹他厭惡罷了。”
何況,慕容涼覺得,趙慕蘇其實已經變了心。
從他下午聽到夕月到來時的反應她就察覺得到,他的心或許已經從她的身上落到了夕月的身上。
可爲什麽,明明是兩張一樣的臉,就因爲她如今不幹淨了,所以他就嫌棄她了嗎?
慕容涼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戾色,雖然轉瞬即逝,卻還是落入了趙梓萱的眼中。
她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卻隻是不以爲意的勾唇,“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憂心,我對我三哥還算是了解的。他就算當真對你無心了,卻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去死,你對這一點不是也很了解嗎?”
否則,她就不會在這寒冬半夜還穿着單衣站在院中。
眼角溢出冷嘲之色,又緩緩道:“所以,你就繼續按時服用我給你的藥就好,不管是誰,都不會看出這其中的問題。至于你現在用的這種太過低劣的苦肉之計,其實完全沒有必要。”
慕容涼絲毫也沒有被她看穿的尴尬,隻是冷笑一聲,“你也不必嘲笑我,如今你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我用盡方法也不能成功,你這個巫女怕是也做不了多久了。你若是真有心,還是好好想個正經方法才是。否則,你這苦肉之計,我想也管不了多久的用。”
說完,她轉身朝房中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趙梓萱唇角帶着笑眸光卻冰涼。
若非她以爲三哥心中有慕容涼,也想幫幫三哥,她也不會做出這許多事,還出了這麽個馊主意給她,将自己置身在了危險之中。
卻原來,三哥的心中已經沒有她了嗎?
眼前忽然閃過那張和慕容涼一樣的臉,那個夕月……
趙梓萱想到之前讓人回禀大長老之後,大長老傳來的話,說是讓她不必理會此事。tqR1
也就是說,大長老是知道夕月的存在的?
眼底暗光簇閃,趙梓萱忽然輕笑一聲,轉身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夕月這方,翻來覆去好不容易入睡,卻沒想又陷入了夢魇之中。
依然是漫天的黃沙,無邊無際,好像永遠都走不出去。
在那片黃沙之中,她又看到了軒轅艾和軒轅弘,這一回,還看到了另一個男人,那男人被許多人圍在中間。
每個人手中都拿着一個奇怪的東西,黑漆漆的,對着那男人,他卻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裏,隻用一雙帶着無盡深意的眼看着站在人群外哭泣不斷的軒轅艾。
那眼裏,有抱歉、有心疼、有希望。
他說:“小艾,你走吧,别管哥哥,好好活着!”
“不,我不走。哥哥,我要留下來和你一起。”
軒轅艾哭着,掙紮着,想要撲到他身邊去,可軒轅弘攔着她,不管她怎樣掙紮,也掙紮不開他那雙如鐵一般的雙臂。
軒轅弘冷笑着看不斷掙紮的軒轅艾,“我這個人說話算話,既然答應放了你,就不會傷你。可你若是不想走,我也不介意讓你留下來和你哥哥作伴。”
“小艾,你不記得爸爸的話了嗎,快走!”
被圍住的男人目光一變,忽然淩厲起來,對着軒轅艾厲吼一聲。
“哥哥……”軒轅艾面色慘白,哪怕烈日炎炎,也覺得周身冰冷,這種冰冷,在一旁看着他們的夕月幾乎能感同身受。
“給我滾,滾得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男人幾乎叫罵起來,吼出的話讓軒轅艾幾乎怔住,她傻傻的看着他,許久,眼底流過許多的情緒,然後,她忽然猛的一推軒轅弘,轉身就狂奔起來……
夕月眼中水意漫漫,她能夠從軒轅艾那許多的情緒中感覺到,哪怕她情緒萬千,最多的卻隻有兩種,痛和恨!
她茫茫無措的站着,意識雖然很清楚的告訴她自己是在做夢,可她依然會覺得這就是真實發生過的。
就在她一顆心如被人扔進了寒潭之中,冷得有些麻木的時候,耳邊接連幾聲“砰砰”震響讓她一驚,然而轉眼看去,眼前場景已經變了……
漫天的風沙盡數消失不見,她竟是置身春意盎然的桃花林中。
這片桃花林比起太明山的桃花林更加寬廣,桃花也更加嬌豔,可這種嬌豔卻也不是太明山那帶着血腥的嬌豔,而是真正的明豔爛漫,灼灼芳華。
暮春夕陽之中,春風融融,輕風拂過枝頭,花飛花落之間,一個白色的身影落入夕月的眸中。
他靠着一顆桃樹席地而坐,雖然隻有一個朦胧的側影,可夕月卻無比肯定,那是燕殇。
可他并非獨自坐在那裏,他伸直的雙腿之上,同樣身着白衣的女子枕在他的膝頭,閉着眼,似在沉睡。
人兒成雙映夕陽,飛花爛漫襯霞光,不管在誰看來,這都一副美到了極緻的景象。
一片桃花落上女子的發間,男子勾唇低低的笑,他輕撫女子的黑發,微微俯身靠近女子的耳邊……
他同那女子耳語,夕月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溫柔……
枕在他膝頭的女子似乎被他吵醒,極爲不滿的在他膝上蹭了蹭,然後擡起頭來……
雖然早就想到,這女人一定是軒轅艾。
可清晰的看到,夕月還是覺得冷,哪怕是置身春陽之中,依然如在寒冬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