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架空了趙旭的王權,羽衛軍是趙旭的心腹,而焚天騎卻是趙慕蘇麾下最精銳的部隊。
這趙國,俨然已經是太子趙慕蘇的天下。不,或許很快就不是太子,而是趙王!
所有人都抱着這樣的感歎在焚天騎的‘護送’之下離去,百姓也被羽衛軍驅散,整條長街之上隻剩下具具屍體和打掃‘戰場’之人。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也或許注意到了卻沒人去管,在長街盡頭的一間房屋的房頂,坐着兩人。
夕月靠在燕殇的懷裏,面色還有些蒼白,就連唇色都淺淺淡淡的,沒有什麽精神,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唯一看來精神的,或許就是她那雙明眸,發着光一般看着長街之上。
燕殇用自己的披風将她裹在懷中,對她堅持要過來看‘熱鬧’的态度雖然不滿,卻也隻能順她的意。
直到此時,燕殇也終于松了口氣般的道:“好了,‘熱鬧’看完了,可以回去了吧!”
夕月沒有應聲,隻是身子動了動,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能靠得更舒服,然後才低低的問,“你說,趙慕蘇真的受傷了嗎?”
燕殇嗤一聲,帶着些譏諷,“反正死不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夕月翻了個白眼,“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别扭啊?你明明很關心他,還總說這樣的話。”
燕殇眼底閃過些尴尬,卻還是冷嗤一聲,“要不是爲了師父,你當我願意關心他?”
“好好好,都是爲了師父!”
夕月懶得和他繼續這個話題,順應一句之後又歎了一聲,“龍九和龍十三的感情倒是好。”
對于他們兩個人,夕月此時的感覺有些複雜。
對叛徒她本不該心軟,可見他二人那番真情流露,而龍九犧牲自己一人去換其他人離開。倒是讓夕月覺得,他二人的本性其實并沒變。
再想到之前金浩那一番話,夕月的心底更是多了幾分難受。
察覺到她的心思,燕殇眉心沉了沉,将她擁緊了兩分,“他們如今所受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不必爲此覺得自責。夕夕,這與你無關。”
夕月輕吸口氣,“可說到底,若非王族覆滅,他們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有時候做出很多選擇的時候,其實或許也隻是因爲沒有其他選擇。”
她的語氣有些低落,燕殇無奈,知道她又想到了以前的事。
默了默,他忽然道:“趙慕蘇不會殺趙旭,你呢?想如何做?”
趙旭畢竟是趙慕蘇的親生父親,不管他做了什麽,趙慕蘇也做不出弑父之事,這一點,燕殇對他很是了解。
所以他想,若是夕月想要趙旭死,他倒是可以幫她一把。
這問題夕月也想過,她也知道趙慕蘇不會殺趙旭,然而她其實也不是那麽想讓趙旭死。
想了想,她歪着頭道:“讓他死,是不是也太便宜他了。”
說完,她微仰頭,讨好的笑,“燕殇,今天夜裏你帶我去見見他吧!”
燕殇掐了掐她那張有些谄媚的臉,咬牙,“你别忘記月空說了什麽,你現在需要多休息,才能将你消耗掉的元氣補回來。”
夕月撇嘴,“那個妖精就是在吓你罷了,什麽元氣不足,哪裏有那麽嚴重?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我已經沒事了。”
“夕夕,月空不會危言聳聽。”燕殇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月空說夕月如今元氣不足魂識虛弱,需得好好靜養幾日将消耗的元氣補回來。
若是再受傷或者受刺激,她會很危險,輕則昏迷不醒,重則魂識消失,亦就是所謂的死。
燕殇是從不懼鬼神之人,什麽魂識,不就是靈魂嗎?所謂元氣不足,無非就是說夕月陽氣不足。這些話若是放在以前,燕殇也不過就當些奇聞笑談聽了就罷。
可如今經過了夕月重生,再見過了月空這般活了八百多年的人,他當真是不敢有絲毫懈怠了。
“你就那麽相信他?”
夕月咬唇,忽然皺眉道了句,“那你說,你信我還是信他?”
“夕夕……”燕殇想歎氣,這是什麽問題。
夕月偏過目光不去看他,任性的道:“我不管,如果你不帶我去,大不了我就自己去。”
說完之後,還不等燕殇皺眉,她又忽然道:“反正你後天就要離開了,你走了,我想做什麽你也管不了。”
燕殇怔住,面色頃刻間就白了一白。
夕月若是不提起這個話題,他當真是不願意提起的,他下意識在逃避兩個人就要分開的事實。
說到底,他是真的不放心夕月。
就算他在,她也能将自己時刻置于危險之中。若是他離開,他簡直不敢想象,她會将自己弄成什麽樣子?
夕月其實也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一想到就要和他分開,她亦是難受無比。
特别是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之後,她忽然有種預感,她覺得,若是這回和燕殇分開,要再見,許會很難……
可這個問題卻不能再逃避,眼看就要分開,總不能等到要離開之時再來說吧。
隻是,看到燕殇因爲她的話神色驟變,夕月心頭也是不好受。
她默了默,靠在燕殇胸前低低一歎,聲線中都染上了些愧疚,“燕殇,我知道,我太任性,我……”tqR1
說到一半,她又頓住,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才能表達出自己心中所想。
就像她之前所思的,她也不知道選擇去無垠之漠是對還是錯,是不是真的有這個必要?或者說,是不是真的在這個時候必須要去。
可這個想法當真就像是一道被釘在了腦子裏的執念。隻要一想放棄,她就會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得緊,心頭很慌亂,好像不去就會錯過什麽生命中極重要的東西,會讓她後悔莫及。
而夕月一直潛意識告訴自己,那就是朝華。若是她不去,或者去得晚了,朝華就會死!
可夕月心底又一直有疑慮,從在朝華以前的寝殿中發現那條暗道開始。
她不知道朝華到底有什麽事隐瞞了她?
而如今,被魏洛菡知道的那個父皇的名字是不是也是朝華告訴魏洛菡的?
這是不是表示,朝華很可能已經出賣了她或者說出賣了軒轅王族。
可這樣的認知讓夕月有些不能接受。
她甯願相信,朝華隻是沒有辦法,他或許正在經受什麽折磨,所以他不得不告訴魏洛菡他們一些事。
隻要她去,隻要她救了他,他就可以擺脫這一切。
朝華或許正在等她,在等她去救她!
夕月的心很亂,想說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燕殇沉默片刻,看着長街之上的蕭涼之景,如同他此時的心境,可他亦隻是摸了摸她的頭,“不必說,我知道。夕夕,我不會再阻攔你,我答應過,就會做到。”
“燕殇……”夕月從他懷中擡頭,眸帶水色的看他,那模樣,隻讓燕殇心疼。
搖頭一笑,燕殇彈了彈她的額頭,“你不就是想去尋趙旭嗎?用這樣的法子來逼我。夕夕,你可當真是個心狠的。”
對他心狠,對自己也心狠!
夕月眼底閃過一抹自責,抱着他,良久,最終還是隻能道了六個字,“燕殇,我很抱歉。”
混亂的一天很快就過去,夜,悄然而至。
暗夜之中,兩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從淩天門而入,就連鎮守在淩天門的焚天騎也沒有察覺。
這兩道身影自然是燕殇和夕月。
夕月對這王宮的路極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趙旭的寝宮,旭陽宮。
隻是此時的旭陽宮外守衛無比森嚴,幾乎将旭陽宮圍成了鐵桶,哪怕是燕殇和夕月,也難以不驚動衆人而闖入。
兩個人伏在旭陽宮不遠處一座宮殿的飛檐之上。燕殇隻朝那邊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都是趙慕蘇的人。
沉吟一瞬,他在夕月耳邊低低的道了自己的主意。
這個時候趙王宮本就極亂,爲了避免讓人發現惹人懷疑,燕殇并沒有帶任何人,隻他和夕月兩人。
此時,自然隻能由他前去引開一部分守衛,而夕月趁亂進去就好。
聽着他的話,夕月眸色有些沉凝,可她卻是相信燕殇的。
以燕殇的功夫,要引開這些人輕而易舉。
沒有猶豫,她點了點頭。
燕殇摸了摸她的臉,隻道,“自己小心,我很快就來。”
話落,他放開攬着夕月的手,身形一躍落進了黑暗之中。
夕月眼也不眨的看着他,見他朝着許陽宮的方向極快的飛掠而去,甚至故意沒有掩藏身形和氣息,很快,就有焚天騎的人發現了他。
“什麽人?”有人厲聲問詢,而燕殇不言,隻是一掌揮出,問詢之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揮出了十尺之外,猛的摔倒在地。
很明顯,燕殇其實并沒有用什麽大力,他并不想傷了趙慕蘇手下的人。
然而那些焚天騎的人卻是被驚動了,他們是趙慕蘇手下最精銳的将士,如今卻連絲毫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人揮倒在地,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