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沉着一顆心看着桃林之中,可其實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隻能感覺到狂風呼嘯、雷雨肆虐,好像就連蒼穹都在震顫。
而這裏的異動,也成功的吸引了魏洛菡以及趙慕蘇的注意。
戰鴻帶着趙旭離開之後,趙慕蘇留了下來。
他今夜收到魏洛菡的信時不過是一時好奇才選擇前來,卻不料魏洛菡再一次提出同他合作的事。
上一回她要用涼兒的下落來換夕月的命。
這一回,卻是用趙王的位置和那什麽莫名的寶藏來和他做交易。
趙慕蘇本還未答應她,對他來說,有沒有魏國的幫助,他都會将趙旭拉下那個位置。卻不料趙旭會在這時候撞了進來。
既如此,他自然是順水推舟先制服了趙旭再說,如此一來,他後面的事就要簡單的多。
至于魏洛菡所謂的交易……
龍隐令?無垠之漠的寶藏?
趙慕蘇心中複雜,若是夕月當真是軒轅夕月,這一切同她自然是息息相關的。
可龍隐令當真在魏國人手中?她和燕殇又知道嗎?
八百八十八個童男童女,魏洛菡雖然不曾細說是要做何,可必定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邪惡之事。
而這太明山中常年有人無故失蹤,甚至他們還會抓人上山。
魏國在趙旭的庇護之下在他北乾做下了多少罪惡之事,如今,他們更是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魏洛菡自然看得出他的遲疑,卻也不是那麽在意。
趙旭注定是沒用了,師父也說,如今最好的辦法是同趙慕蘇合作。
可趙慕蘇顯然沒有趙旭那麽好相與,他并非趙旭那般貪心。
可魏洛菡卻認爲,隻要是人就有弱點。
而正巧,趙慕蘇如今正是最容易被誘惑的時候。
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可不就是因爲他權勢不夠嗎?
輕狹的眸子中帶着不易察覺的譏諷,魏洛菡低笑了笑,“我方才也算是幫了定親王,定親王既然受了我的意,是否就算答應同我魏國合作了呢?”tqR1
趙慕蘇鳳眸低垂一瞬,眼底閃過淩冽之色,卻是輕勾了唇,“本王可以答應同你們合作,可本王,要先見到龍隐令。”
魏洛菡眉心幾不可見的一動,不過轉瞬就是一笑,“隻要定親王誠心同我魏國合作,龍隐令我們自然會雙手奉上。可若是定親王又同上次一般忽悠我,又該當如何呢?”
趙慕蘇神色不變,淡淡的掃了眼那幾個水池,“既如此,不妨我們都拿出點誠意。你們在這太明山做的事本王就當不曾知道,你們還想做什麽本王也不會管。你們要的人,本王回去之後就會讓人去尋,待到尋齊,你們用龍隐令來交換即可。如何?”
他這交換條件很合理,魏洛菡抿着唇角想了想。
若非必須在三個月内找到如此多的童男童女,師父也不會想要同趙旭交易。如今換了趙慕蘇,便更是不好糊弄。
若是他們到時候拿不出龍隐令,趙慕蘇恐怕也不會那麽輕易交人。
不過……
不管怎樣,先讓他去尋總是沒錯的,隻要不會耽誤了師父的大事就好。
想到這裏,她點了點頭,“好,兩個月之内,定親王若能尋齊了人,我們自然會拿龍隐令前來交換。至于這太明山的事,還望定親王說到做到,不要幹涉。”
趙慕蘇挑眉,正欲點頭,卻覺四周忽然震動幾瞬,那感覺……
目光忽然一變,他還未來得及詢問,魏洛菡已經急急的朝着另一邊的密道沖了進去。
趙慕蘇感覺到的她自然也感覺到了,在他們頭頂上方不遠處,很明顯有高手正在比拼内力。
而這高手,除去月空,她想到的就是燕殇。
而她隻以爲是她的計策成功将夕月吸引過來了,沒料到的是,夕月是月空抓來的。
看到魏洛菡所去的方向,趙慕蘇狹了狹眸,沒有絲毫猶豫的跟了上去。
魏洛菡帶着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夕月他們之前去過的那間大殿的方向。
此時的桃林中,除了風雨依然狂肆之外,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
方才那陣動蕩其實不過是幾瞬之間,若是忽略那滿樹頹枝一地殘紅,倒更像是衆人的幻覺。
燕殇和月空不過是在半空相交幾招過後就各自退開。
可很明顯,燕殇氣息依然沉穩,而月空卻是輕喘了兩下,喉間有些腥甜之氣被他拼命壓了下去。
退後一步站定之後,月空才幽幽低笑一聲,“燕國攝政王果然不負盛名,我甘拜下風。”
就算他比燕殇多活了那麽多年,可練功這玩意兒,還真得看天賦,也得看根骨。
這方面,他自認自己的确不是燕殇的對手。
燕殇面無表情,雙目微沉,“大祭司未免過于謙虛了,祭司大人的幻術當世無二,否則,又怎會那麽容易就将本王的妻子給劫了呢?”
月空捋了捋自己被淋濕的銀發,将其盡數拂向背後,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一股子優雅散漫之氣,淺笑,“燕王爺這話說的,我隻是請那小東西來做做客,怎麽會是劫呢?如此粗俗之事,我又豈會做得出來?”
透過雨幕看着月空,看他輕撩銀發,銀眸輕狹,眸光流轉之間,如一片鏡湖之中波光清蕩。紅唇勾出淺淡的弧度,隻微微一笑,就覺嬌豔入骨。
此時的燕殇倒是能體會到夕月的感覺,月空果真是如同一隻妖精一般,可惜,是個男妖精!
低嗤一聲,他也勾唇,“既是請本王的妻子做客?卻選在這雷雨之夜,避開本王。大祭司倒是與衆不同的很。”
“若是我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又怎麽配讓人稱上一聲大祭司呢?”
月空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依然淺笑着,可心底卻已經再一次驚訝起來。
上一次他就發覺燕殇不怕自己的攝魂之術。方才再一番試探,卻發現自己的攝魂之術對他果真絲毫作用也起不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月空眯了眯眸,意味深長,着實是有些好奇起來。
可燕殇已經不耐煩再同他多說廢話,“既然大祭司是請夕夕過來做客,可此時天已晚,大祭司是否該讓本王将夕夕帶走了。”
月空眉梢一揚,搖頭,“這可不行。”
燕殇目光一變,眸中寒芒乍現,拳頭緊握,眼看就想要再對月空動手。
月空臉上笑意更深,“小東西如今可正處于關鍵時候,燕王爺确定要這時候打擾她?若是出了什麽事,到時候可不要怪我哦!”
“你對她做了什麽?”燕殇猛的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月空,眼眸再次赤紅起來,冷怒都不足以形容。
就在燕殇的手已經擡起之時,月空搖頭一歎,“放心,我不會害她,說不得待會子燕王爺還會感謝我呢?”
“何意?”燕殇的動作一頓,涼涼的眯眸,對月空的意思分明不是很明白。
月空掠他一眼,目光移到林中滿地的殘紅之上,眼底帶上些可惜,随後露出有些高深莫測的表情。
“我上次在那小東西身上發現了極有意思的東西,似乎有人在她身上種下了鎖魂咒。這鎖魂咒能控制她的記憶讓她選擇性的忘記一些事兒。正好,我對她的記憶十分的感興趣,便想着幫她一把。”
“鎖魂咒?”燕殇詫異之下亦是一驚,他沒想到月空竟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可驚訝過後燕殇心頭卻又湧上不安,師父曾對他說過的話乍然湧上腦海。
師父說過,夕月死而複生之事本就有逆天道。
世間之人,各人魂應各人身。
可夕月的魂體卻莫名進了千曦玥的身體之中。而千曦玥的身體是否能徹底容納夕月的魂體如今誰也不知,可不管怎樣,不能再對她有所刺激。
若是再施逆行之道,讓千曦玥的身體和夕月的魂體出現排斥之相,夕月的魂體很可能就再無容身之地,徹底從世間消失。
也是因此,燕殇雖一直對她忘了自己耿耿于懷,卻也一直不敢同夕月說起那段往事。
他雖不知夕月爲何會隻遺失那段記憶,可也猜測應是人爲。
可能因爲夕月那一段記憶之中有什麽讓那人害怕擔憂之事,所以那人将夕月那一段記憶抹去。
而他,正好在夕月的那段記憶之中,被她一起遺忘。
他怕跟夕月說了之後讓夕月想起什麽,若是那段記憶中當真有很重要的東西,夕月受到刺激出了什麽事,他隻會追悔莫及。
可此時,月空卻告訴他,他要讓夕月恢複記憶!
燕殇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心氣浮動間,恨不得将月空那張還在嬌媚輕笑的臉撕破。
他緊緊的攥了攥拳頭,壓抑着,咬牙切齒,“月空,你最好馬上将夕夕帶出來。她身上是鎖魂也好什麽都好,本王不需要讓她恢複什麽記憶,你也最好不要打這樣的主意。”
“本王可以不管你想做的任何事,可若是這事會傷害到夕夕,本王發誓,會讓你月氏一族從此在世間消失。”
燕殇強忍着自己的怒意,是因爲他知道月空并非尋常人,不是他用武力就能讓他妥協。
若是他此刻忽然消失不見,燕殇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雷雨早就已經漸漸的變小,到了此時終于停了下來,兩人身上都被雨水淋濕,看起來狼狽無比。
可就算是在這樣狼狽的時候,燕殇周身的傲然淩厲之氣依然讓人無法忽視,在向來如同神氐俯視衆生的月空面前也不弱分毫,甚至于還更甚一分。
月空明顯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戾氣,而他越是生氣之時,月空越是能感覺到他的靈魂氣息同他記憶中那人極爲相似。
他神思恍惚一瞬,似想到了什麽,又皺着眉搖了搖頭,再想了想才又道:“我說過,如今解咒正在關鍵時候,不能打擾她,否則更會弄巧成拙。”
燕殇面色遽然一白,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揪緊月空的衣襟,赤紅的眸子狠狠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