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夕月聞言卻心中狂跳。
燕殇的母妃必定不會在快要分娩之時無故出現在荒野之中,這其中因由燕殇雖未說,夕月卻能猜到一二。
自古以來,深宮後院之中的明槍暗箭人心争鬥,永遠是防不勝防。
而最讓她緊張的,卻還是燕殇後面那話:命中兩劫,注定早衰!
這話莫名的讓她心中不安,她喉間動了動,細凝着他很謹慎小心的問,“那兩劫,已經過了嗎?”
燕殇神色不變,甚至眼中帶了些笑意,摸了摸她的臉,“嗯,已經沒事了。”
“後來緣淨師父見到我,執意想要收我爲徒,又言我之名太過不吉,便賜我法名‘煜澤’。”
他說得很輕松,從他的神色也看不出什麽不對。
可夕月卻沒那麽輕松,她抿着唇想了想,“可你的毒?是不是一定要找到鳳凰膽,才能徹底解了?”
這許久以來,夕月從沒提過這事,可并不代表她已經忘了或者沒放在心上。
她隻是覺得很無力,那種傳說之物,燕殇尋了這麽多年也沒有下落,真的是存在的嗎?
而此時聽他說命中兩劫,夕月下意識就想到他身上的毒。
再然後,就想到了魏國皇陵。
那次她和燕殇剛剛進入皇陵就被逼出來了,什麽也沒找到。
若是鳳凰膽真在魏國皇陵之中……
燕殇一看她那出神的模樣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
他有些後悔,若是早知有一日她會成爲他的掌中花,變得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他定然不會将此事告知她,讓她爲此而擔憂。
“其實也不一定要鳳凰膽,上次我回玉嶺山時,師父說已經有了其他的解毒之法,隻是他還需要再研究一番。”
看到夕月毫不信任的目光,燕殇唇角輕抿一下,低下頭親吻她的唇,“夕夕,如今我有了你,又怎會舍得離你而去?”
“我不會有事,你亦不必爲此憂心。”
他貼在她的唇上低低絮語,夕月隻覺得唇上酥酥麻麻的,連帶着心尖尖上都好似有一根羽毛在緩緩撩動。
她忍不住輕啓了唇,舌尖已經不受控制的探了出來,觸上了他緊貼着她的唇瓣。
燕殇目光一亮,呼吸瞬間有些發緊,卻隻是深吸口氣退開了幾分。
夕月茫然的看着他,燕殇低咳一聲微移開目光,不敢去看她那如同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夕夕,這是佛門清靜地。”
夕月一愣,眨了眨眼,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麽。
臉瞬間紅了,緊咬着唇猛的低下了頭。
瞧她那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裏的羞澀樣兒,燕殇卻是忍不住笑了,勾了勾唇,他貼近她的耳畔,低低啞啞的道:“乖,若是你想要,我們便早些回去……”
夕月正想着自己怎麽會那麽控制不住自己,在佛門之中就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她剛才竟主動想要親吻燕殇!
腦子裏正有個小人一直在嚣張的哈哈大笑,笑她不知羞,笑得她快要抓狂之時,燕殇又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若是你想要……
想要什麽?
夕月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滞,反應過來之後卻似要爆炸。不止是臉,就連耳朵脖子甚至腳趾頭都發起燙來。
“誰想要了?燕殇,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她忍不住了,用力推他想從他身上起來。
燕殇唇角的笑容不變,反而更深,也不松手,隻将她抱得更緊,一手如同安撫般的輕順她的背,輕聲道:“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
就在夕月剛想要松口氣的時候,他卻又接着在夕月耳邊道了句,“嗯,其實是我想要了,所以待會我們早些下山可好?”
他說到最後,似還有些委屈,将夕月抱得緊了緊,讓她感受自己,“夕夕,你瞧,我都疼了……”
夕月此刻才知道,外表越是正經得一塌糊塗的男人,不要臉起來,才越是讓人招架不起。
她的腳趾頭緊了又緊,強忍着将這個不要臉的一腳踹開的沖動。
深吸口氣,她佯裝平靜的瞪燕殇一眼,“要下山你自己下山,我決定了,今夜我就住在山上了。”
若忽略那爆紅的臉,她當真是一本正經。
燕殇卻是皺眉,“你要住山上?”
“對!住山上!”夕月點頭,态度絲毫不容商量。
燕殇看她許久,才無奈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住山上吧。”
“……”
夕月神色一動,方才的羞澀沒了蹤,她偏頭看了燕殇半響,才忽然道:“我怎麽覺得,你一開始就是想讓我住山上的呀!”
燕殇又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尖,“夕夕真聰明。”
“爲什麽要住山上?”
夕月沒心情再去扯其他了,若她沒記錯,明天是趙慕蘇的冊封大典,而燕殇今日就帶她上了山……
“明日是趙慕蘇的冊封大典,太亂,這山上安靜些。”
果然,燕殇的話證實了她心中所想。
夕月的神色沉了沉,“這麽說,趙慕蘇會在明天動手了。”
燕殇挑眉,抱着她起身站好,替她理了理衣裳,這才牽了她朝竹林外走。
“是趙旭想要在明天動手,趙慕蘇若再不做些什麽,恐怕就隻能等死了。”
“也是……”
夕月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想了想才道:“那你覺得,他們倆,誰會赢?”
燕殇看着前路,眸底無光,“若趙慕蘇下定決心,趙旭不會是他的對手。”
夕月低低的歎息,“我一直覺得,趙慕蘇不像是那種會爲了權力地位同自己的父親或者兄弟相殘的人。”
燕殇不置可否的笑一聲,“這世道弱肉強食,若他不争不搶,就隻能被别人踐踏蹂躏,你覺得,他該怎麽做?”
夕月忽然停下腳步,等燕殇轉頭看她,她才認真的道:“燕殇,我總覺得你有什麽瞞着我?是不是跟那個慕容涼有關?”
燕殇也停了下來,對上夕月很認真的表情,他沉默片刻,“其實,帶你上山來,除了避亂,還有一件事。”tqR1
夕月馬上就想到了什麽,“她也在這裏?”
她記得燕殇之前說過,會帶她去見慕容涼。
燕殇點頭,“她就在方才那‘寂院’之中。”
這話卻是讓夕月有些始料不及,她唇角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燕殇又道:“你之前不是好奇她是否和你相像嗎?我答應過帶你來見她,所以若是你真想,稍後回去便能見到。”
聽到他确切的回答,夕月卻有了幾分猶豫,“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見慕容涼,就算她懷疑慕容涼和千曦玥有關,可她畢竟不是千曦玥,其實說到底,慕容涼和她并沒有什麽關系。
可千曦玥的身世卻也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重生得越久,夕月越是會混亂,有時候甚至也會分不清:到底是千曦玥擁有了軒轅夕月的記憶,讓千曦玥變成了軒轅夕月?還是軒轅夕月借用了千曦玥的身體,變成了如今的夕月?
淩亂得讓她自己也說不明白。
可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也害怕。
她知道,燕殇會喜歡她從來都是因爲她是軒轅夕月。
可若有一天,他們忽然發現她根本不是軒轅夕月,那燕殇會如何?
他會離開她,還是會恨她?
想到那些可能,夕月就覺得胸中一空,有種心髒被人生生挖掉的痛感。
若是不曾得到過,她許會沒有所謂,可一旦擁有了,再失去,她怕自己會無法接受。
“夕夕……”
燕殇忽然捧着她的臉讓她擡眸看他,眸中的溫柔如同春風化雨,卻又帶着鄭重和嚴肅,“你要記住我同你說過的話,你隻是你。不管是七歲的軒轅夕月,還是如今的夕月,你隻是你自己,是我的夕夕。”
“你要記得,就算你變成灰,我也能認出你來。我這話不是胡言,這一點,你永遠不必懷疑。”
四周沉靜如水,就連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似乎也沒了,夕月耳邊隻聽得到燕殇那一句:你隻是你自己,是我的夕夕。
她看着燕殇,明明沒有下雪也沒有下雨,可她卻覺得如同霧中看花,眼前朦胧一片。
許久,她才輕吸了氣,唇角揚起,弧度柔軟而動人,她忍不住踮起腳尖,在燕殇的唇角上落下一個吻,“好,我會記得。”
……
夕月最終還是決定見見慕容涼,而她決定之後,燕殇對她說的話又讓她一顆心如被覆薄冰,整個世界似乎都隻有一種感覺,冷!
她終于明白,爲什麽趙慕蘇會忽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若趙旭非他生父,恐怕就是将其千刀萬剮也是不能平趙慕蘇心頭之恨的吧。
她想不明白,趙旭怎能這樣對他自己的兒子?這樣不顧倫理血親之事,他如何能做得出來?
難怪,難怪趙梓萱會那樣對付他……
想到趙梓萱,夕月又是皺眉,她如今也分不出趙梓萱到底是想做什麽,她看似在設計趙慕蘇,卻又像是在幫趙慕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