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宮之人都靜靜的待在自己宮中,似在等待什麽,又似在逃避什麽。
昨日發生的事在所有人心頭沉沉的壓着,大家似乎都察覺出一絲的異樣。
而隻要稍有頭腦的人都能知道,他們的陛下昨日分明是被人算計了。
否則,趙旭再荒淫無度,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女兒,當朝七公主發生那種苟且之事。
何況還是在燕國攝政王在宮中的時候?
除非他覺得自己這個陛下做膩了!
也因此,這趙王宮中的沉悶,就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平靜一般,壓得所有人無法喘息。
而趙旭自己當然更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昨日自稱是趙婉嫣身邊的宮女瑾兒在他面前哭喊着求他救救兩位公主時,他也着實是有兩分沖動了。
他從一開始就對燕殇分外不滿,再聽聞燕殇竟然敢在他趙王宮中如此嚣張,不止讓暗衛入宮,還敢在這宮中殺人!tqR1
若他真讓燕殇将兩位公主也殺了,那他這趙王的臉面怕也就在天下人面前丢光了。
所以,當時也未曾多想,直接就帶着人同那宮女去了。
那宮女帶着他去了趙婉嫣的寝宮,說是趙梓萱宮中的人已經被盡數殺光了。
而趙旭派去查看的人戰戰兢兢的回來,所言同那宮女一樣,說那宮中之人盡數被人割喉而亡。
也因此,趙旭更加憤怒。
而趙旭在随那宮女進入寝殿的時候,又是被眼前場景一震,心頭怒意如被燒滾的熱油,将所有理智盡數燙毀,他怒吼着讓其他人不許再跟上來,都馬上退後。
恐怕也隻有一直在他身後不遠的王懷看清了殿裏的情形。
七公主趙婉嫣身無寸縷的被人吊綁在殿中,那模樣……
他在這宮中幾十年,從前朝開始,從一個小太監做到如今的大内總管,什麽樣的肮髒事兒沒見過沒聽過,當下就明白這其中必然是有問題。
可他還沒來得及提醒一下當時正處盛怒之中的趙旭,先前進殿的宮女就驚叫一聲“公主”,在他的眼前将殿門砰一聲關上了。
王懷一楞,心頭的不安更是一波一波的襲上來,他猶豫是不是也跟進去,可先前趙旭又發了話讓人不許跟上,而此時也并沒有叫人進去。
趙旭的性情他比誰都了解,若有人忤逆他的話,有的是方法讓人生不如死。
而就在他猶豫不安之際,寝殿中忽然響起了讓王懷很熟悉的聲音,他心頭瞬間抓了個緊,恐懼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沒,當時能想到的隻有兩個字:完了。
再之後,那位叫瑾兒的宮女又尖叫一聲沖了出來,如同瘋了一般的大喊大叫着,讓人救救她家公主。
眼前一幕發生的太快,王懷當時确實傻眼了,眼睜睜看那瑾兒打開殿門沖出來,将殿中發生的事兒盡數展露人前,而她則在一衆人驚恐的目光之中跌跌撞撞的朝外跑着。
就在王懷轉眼回過神來讓人去将她抓住再關上殿門之時,金浩卻領着人到了,說是有定親王的下落……
王懷當時腦袋一空,他知道,這事兒必定是堵不住悠悠衆口了。
若是隻幾個下人,也就盡數殺了封口了事。
可金浩他們卻不一樣,這可不是他一個大内總管能做主的事兒了。
當然,他也不敢在這時候沖進殿中去将趙旭和七公主分開。他看得出,陛下是被下了藥,若此時強行做些什麽,就怕會出事。
再有,若真此時讓人進去分開那兩人,這對趙旭而言,不過是更添讓人恥笑和辱罵的話柄罷了。
所以,他隻能讓人重新關閉了殿門,再裝模作樣的警告了一番衆人不許胡言。
不得不說一句,燕殇和金浩卻是不知不覺的又幫了趙梓萱一把,連金浩自己也沒想到,他來得會這般巧,将趙旭的醜事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瑾兒也是因爲他的打岔,一時間不知跑去了哪裏,尋不着了。
而趙旭,當他徹底清醒過來之時,已近子時。
可他當時雖人已清醒,卻早已經是渾身無力,他是被人擡着回旭陽宮的。
那之後,這旭陽宮就陰寒得如同陰司地獄一般,讓每個人都惶恐不安到了極點!
所有伺候的宮人都知道陛下心情不好,一個個連氣兒也不敢出,盡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恨不得能蒸發不見才好。
趙旭就斜靠在龍床之上閉眼休息。
王懷垂首侯在一邊,雖然此刻陛下沉默看似隻在養神,可王懷知道,帝王如今的心頭怒火怕是已經燒到喉嚨口了,若誰敢在這時候打擾,那就是往死路上尋!
而他也怕陛下想起他的失職,會拿他開這第一刀!
畢竟,若他當時也不管不顧的跟着進去了,這事或許不會發展到這地步。當然,也有可能更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了寅時初,眼見着再半個多時辰就要早朝,趙旭才終于歇夠了一般,幽幽的開了口,“定親王呢?可找到了?”
王懷眼皮一跳,忙開口道:“禀陛下,慕容将軍昨日在天香樓尋到了定親王,已經帶回府中。”
“天香樓?”趙旭半眯着眼,冷笑,“他從來潔身自好,怎會無緣無故去那種地方?”
這語氣,分明是不信趙慕蘇會去天香樓。
王懷喉嚨滑了滑,還是小心翼翼的回道:“聽慕容将軍之前所禀,定親王似乎也被人用了藥……”
話說到一半,卻見着帝王越漸陰氣的臉色,王懷有些驚懼的止了聲,撲通一聲跪下,低着頭顫巍巍道:“老奴多言了,陛下恕罪!”
他怎能不知自己那後面一句話觸到了陛下的痛恨之處。
他一跪下,殿中其他的宮人也跟着撲通撲通的跪了下去,個個都垂着頭心中亂跳。
可趙旭始終隻拿那雙陰戾的眼盯着王懷,卻又好像并不是在看他,半響都未曾說話,隻讓王懷心中不安漸重,頭越來越低,冷汗将整個後背都濕了個透。
時間好像從未如此緩慢,就在王懷覺得自己心跳已經麻木,快要因這種陰寒窒息而亡的時候,趙旭終于陰森森開了口,“宣戶部尚書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