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隻有她一人,靜得隻能聽見她自己的呼吸聲!
從回房之後,她就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未曾動過。
被她拿在手中的是一枚墨玉玉佩,不過她三分之一手掌大小。
漆黑如墨,簡單的環形,中間镂空。
這玉佩是師父那日離開時交給她的,看似一枚普通玉佩,可世人卻不知,這就是那所謂能召令天下龍隐衛的龍隐令。
這是她在大軍即将攻破北陽城,她欲親自帶兵出戰之前,交給映晚師姐請她交由師父代爲保管的,而如今師父雖不願意認她,卻将它還給了她。
夕月緊緊的捏着玉佩,指節處微微發白,面色平靜,可内心卻是浮動糾躁。
師父那天說,這一切都是天命,要她好自爲之!
好自爲之嗎?
閉了閉眼,或許她已經安靜得太久,也是時候該做些什麽了!
當初她不知道父皇身邊那八支隐衛中到底是誰背叛了父皇,可今天,她卻看到了。
再睜眼時,夕月眼中已經染上了濃烈的仇恨之色。
或許,也是時候該清理門戶,重組龍隐衛了!
“姑娘,您歇了嗎?”
夢藍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夕月唇角緊抿着,低低的應了聲,“什麽事?”
“姑娘方才未曾用晚膳,現在可要用點什麽?”
夕月搖頭,下一瞬又想起夢藍在門外根本看不到,她自嘲的笑了笑,道:“不用了,你去睡吧,不必管我。天晚了,我也要睡了。”
夢藍似乎有些猶豫,半響都沒答話,就在夕月疑惑之時,她才又有些緊張的開口,“王爺一直在書房中也未曾用膳休息,姑娘是不是……”
夕月心知她想說什麽,卻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夢藍,你下去吧,我困了!”
夢藍的聲音嘎然而止,又過了片刻,才低低的道了聲,“是,姑娘。”
直到聽見夢藍離開的腳步聲,夕月的神色才徹底暗了,閉了眼輕歎一聲,躺了下去……
……
夜色黑沉,趙國戶部尚書府的書房之中卻還是燈火通明。
甯長遠面色難看的在書房中轉來轉去。
今日王宮中出了那樣的醜事,任誰都知道,這事若是傳了出去,當今陛下的聲名就算是毀了。
他當初壓下全部的身家在趙旭的身上,扶持趙旭坐上了王位,還把自己的妹妹的送進了王宮。
眼看着趙旭就要答應冊封自己的妹妹做王後,他甯氏一門從此之後也能跻身趙國真正的高門大族。
若是他那皇侄兒再得以繼承王位,什麽榮華富貴,權勢名望那都是指日可待的。
可今日發生的這一切,卻讓他生出了極度不安的感覺。
總覺得這背後有人在針對趙旭,畢竟,他也算極爲了解趙旭的。
趙旭在房事之上雖有惡癖,常以折磨女子爲樂,不過他卻并非貪圖床事之人,怎麽可能在那種地方,和自己的女兒……
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才是,隻恨今日王宮中太亂,才會被人趁虛而入。
而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事是趙慕蘇所做,否則怎麽會那麽巧,他當時就失蹤了?也就是他的失蹤,造成王宮大亂。
若真是趙慕蘇,那他的目的肯定是奔着那王位去的,很可能是看見了他所上的奏請封後的奏折所以才會等不及了!
越是想,甯長遠越是心焦,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若是趙慕蘇登上王位,他之前的一切豈非是白做了?
看了看一旁的沙鍾,甯長遠狠狠的攥了攥拳頭,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轉身朝書案走去,拿了紙筆就疾書起來。
寫完之後,将那紙上墨迹小心的吹幹,折疊起來欲放入信封之中,一邊喚道:“來人!”
話落,無人應答,甯長遠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皺眉看向了房門處,神色忽然變了。
之前因爲心中焦慮,他未曾注意到外面的動靜,此時才發現,外面似乎太過安靜了些。
心底一沉,甯長遠将手中的信塞進袖袋之中,大步走至門前打開了房門。
空曠的庭院之中沒有一人,隻有幾盞孤燈在夜雪中飄搖。
心跳猛然提速,甯長遠并非真正的文弱書生,他自然察覺到了這空寂之中的不尋常,還有随着雪風在庭院中飄散的那股血腥之氣。
他的眼中染上了一抹不安,心中有着強烈的危險來臨的預感。
他這府中院中都留有許多暗衛,且個個都不是普通的暗衛,可此時那些血腥之氣,顯然是告訴他院中的暗衛已經盡數被人滅了,而他卻連分毫都未曾察覺。
這隻能說明來人功夫極高,或許超過了他許多。
他暗自提了内息,小心翼翼的朝後退了兩步,想要再重新退回書房之中。
可就在他的一隻腳已經重新邁進書房之時,風中幾聲細響之聲,頃刻間,那幾盞本就飄搖欲墜的燈熄滅了,整個庭院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麽人在這裏裝神弄鬼?”
甯長遠雖心驚,卻仍強穩住心神,目光如炬盯着眼前一片濃黑。tqR1
然而還不等他再有所行動,身子已是一僵,頸側之上忽的傳來冰寒的觸感,沉沉的黑暗之中,涼如夜雪的輕幽之聲靠近了他,“要你命的人!”
如同從地獄中吹出陰風陣陣,吹得他骨子裏都生了涼。
頸上那把冰寒的匕首随時都可能會割斷他的脖子,他感覺得到,來人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他輕吸口氣,壓住不安驚慌,鎮定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這裏可是戶部尚書府,本官是朝廷命官,你若殺了本官,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呵呵……甯大人果真是官威逼人,可惜,你的命我卻是要定了。”
随着這話落,他脖子上的匕首輕輕劃拉一下,刺痛席卷全身,還帶着一絲絕望的恐懼。
可他此時周身都動彈不得,根本沒有絲毫可反抗的機會。
他閉了閉眼,忽然冷笑一聲,“能讓我死得明白些嗎?”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就在甯長遠目光轉動尋思着是否還能有生機之時,瞳孔忽然一縮,眼前晃動的是一塊墨玉,比夜色還要濃黑,可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他卻能看到那玉中似有銀龍飛騰。
“龍隐令出,四海臣服!”
“龍七,叛徒的下場,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甯長遠瞳孔緊縮成針,如同晴天霹靂、旱地驚雷。
有什麽東西哄地一聲在耳邊爆炸,耳畔轟鳴不絕,天地間所有的聲響似乎瞬間離他很遠,隻有地獄中死神傳來的呼喚。
他再來不及說出一個字,喉間劇痛,大股的血噴濺而出,染紅了一地白雪。